这是我三十三年来第一次在另一个地方睡觉,晚饭中的安眠药不足以让我入眠。我感到极度不安,在黑暗中我伸出左手,大力一抓,却落了个空。
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在想什么?
就因为我拒签离婚协议,她便想要置我于死地?让我被判定为人类,然后看着我被吃掉?到底是什么让她对我产生了憎恨?
我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一些线索。
譬如说我提出结婚时,只是因为我们正好在吃饭时进行关于“爱”的探讨,她始终认为我并不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尤其是爱。
当时她就指着桌上的烤乳猪愤愤然:“人类养一头猪然后吃掉,会有感情吗?当猪知道自己会被杀死尚会挣扎,你泛起恻隐之心,又将它永远圈养起来,也只是养了一只宠物的心情,说那是爱也不过是人类的自以为是,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自以为是的恶魔。”
我切下一块猪肉放到她的餐盘中:“将自己比喻成一头猪,不太好。”
结果她听了更是生气:“你庄园里的厨师都对我虎视眈眈,这头猪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吃掉,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而其实这厨师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将一切都看作食材罢了,毕竟他是由我母亲亲自挑选,但我听出她的不安源于她认为我只将她当作可有可无的宠物,于是我提出:“你现在也拥有食人族的身份证明,明天我们就去结婚。”
然后我们便开车到城中注册领取了一本证书回家。
或是有一日我与卟卟(狗)在后院接飞盘,她又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人类倒不会灭绝,至少比狗有趣。”
我有些无奈:“狗只会输出忠诚,在所有物种中人类最具威胁,所以成为食物就足够了,我保证,在食人族被另一物种取代前都不会掀起‘养人’的热潮。”
她找到我的破绽,得意笑道:“林先生,狗还会输出狂犬病。”
我摊手:“食人族对狂犬病免疫。”
然后她气急败坏地回了房间。
尽管如此,这些交谈对我来说仍是非常宝贵的,至少是帮助我理解她的途径,促使我做出一些举动消减她的不安,我知道这并不足够。
我的母亲也一样贪婪,她时常坐在窗前面容愁苦,当我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与她攀谈,她会展露出笑颜,这让我感到幸福,但回头再转脸,从玻璃上看她反射的脸——霎时又阴郁起来,我便瞬间置入冰窖。是我还不够“爱”她,还是母亲想要的太多?直到母亲死去,我彻底陷入困惑的漩涡。
就像我知道她害怕打雷,一到雷雨天便将自己锁在房间中,我总不厌其烦地敲她的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敲到手软,敲到声音沙哑双目干裂,但她从不开门,从来都不。
以前我将自己锁在庄园里三十年,除了每日与管家客套寒暄,再不想与其他人或恶魔交谈,只有无穷的寂静、睡眠和书本。这是我曾经度过的自认为最孤独的形态,但后来我发现站在那里敲她的房门是一件更孤独的事情,试图理解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如此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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