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们尚在冷战。我与她相识三年半,其中结婚三年从未有过声嘶力竭的争吵,只有沉默附着着那大钟的摇摆声。而眼下我们正对着桌上的离婚协议僵持。用“我们”似乎太过高估这段感情在她心中的地位,毕竟是我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将它推到我的面前。此刻她正若无其事地享用晚餐,刀叉碰撞在瓷盘上的叮叮声配合咔嚓咔嚓的钟声将我逼近崩溃边缘,我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雨声淅沥,一片昏暗。我想这张离婚协议成功突破了我的底线,转头看她优雅地咀嚼牛肉,我心中并不平静地开口:“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沦为‘食物’么?”她挑挑眉,轻描淡写道:“物竞天择。再者,无论是什么种族登上食物链顶端,都会同样恐惧,你认为呢?林先生。”我走到桌前,拿起那张苍白的纸,一道惊雷落下,我们习惯性地抬头对视,她最终克制住一瞬间的软弱,这不禁令我赞叹:“所以食物不再惴惴不安了。”“啪”,大门被一队身形魁梧的警察撞开,他们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红木地板上:“林先生,我们合理对您的身份产生怀疑。”我的思绪变得空白,任由警察带我离开,踏出大门前我回头看她,留给我的只有单薄的背影,她像小孩子一样双手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林先生,我爱你。”我阅读过许多书籍去了解人性了解爱,得知爱是贪婪是恐惧是妒忌是变态是温柔是激情是力量是安全,却不知爱是能将爱人推向绝路而气定神闲地品茶。汽车缓缓离开庄园,后座的警察打开灯,手中拿着一捧资料,道:“林先生,从您幼时的体检报告来看,似乎缺少几种元素,而恶魔通常以人肉补充……并且,您似乎已经有三十年没再进行体检。”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存在于恶魔的世界,猛然惊醒,转头看他黑面獠牙双目血红的脸,我更正道:“是三十三年。”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嘴上,点点头:“我们将按照程序进行询问与检查,我仍对您报以崇高的敬意。”牙齿毕竟是权利与身份的象征,他不得不。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终于抵达城市,警车收起轮胎展开双翼进入专用飞行
轨道,一旁是运输车专用轨道,一辆涂鸦满“云蜀特产——凉拌人肉”标语的大型装载车恰好停在路口,待交通信号灯转绿,它飞向左边,我飞向另一头。来到审讯室,警局贴心地安排了一位女医生与女警官对我审问,她们分别将几张眼花缭乱的数据资料依次摆在桌上,这莫名使我想起那张可笑的离婚协议书。那医生又拿出一张清单:“先请您回答几个问题。”我点点头,她便开始盘问:“从您十五岁辍学开始,已赋闲在家三十三年?”我们彼此始终保持着礼节式微笑,我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天然的掩饰:“并非赋闲,我的庄园里养了十头牛、三十只鸡、四十条鱼、一只狗,并且每年我都会向灾区捐献大量物资。”警官道:“那您为何偏偏不养人?”我心中对这幼稚问题嗤之以鼻,脸上仍保持笑意:“豢养人类还需要将我的鸡鸭鱼肉喂给他们,这是一种浪费。你应该明白,我非常憎恨人类。”她们低头翻阅我的家族史,道:“您的祖辈是食人族的荣耀,他们曾被人类监禁虐待数十年,我能理解您。”理解?我简直想要仰天大笑,那医生立马接上一句:“完全合理,先生。”接着她们按部就班地继续询问这些无聊问题,我深知应付这个社会的法子,你只需要坚定不移地表达观点,交由她们去判断,唯一的忌讳就是不要表露情绪。这是一个否定情绪尊崇理智的社会,从我出生起,外界就如此冰冷,在校园,哪怕你无意碰倒同桌的墨汁都会通过法律调节,合理赔偿并说上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和“没关系”。“我们需要您配合脑CT检查,从医学角度判断您的大脑是否可能具备人性的……”我心下一沉,迅速寻找能够编纂的借口,正当焦灼之时,一旁的观察室中传出了老管家的声音:“先生在十八岁时脑部受了重伤,所以被迫辍学,脑CT检查极大可能会造成危险。”医生起身到观察室去核对资料,而后妥协地点了点头。女警官充满歉意地颔首:“按照流程,您还需在此暂住几天,进行心理测试,最终经由审查团判决。”我故作乖巧地点头。到房间的路上,我忙问那令我耿耿于怀的资料:“那东西从哪儿来?夸张到不能进行脑CT。”老管家压低嗓门轻声道:“是老夫人早前准备的,这几天你要受些苦了,我已让私人医生负责饮食,并会适量添加安眠药。”我拍拍他的肩:“我母亲离世时还不及我现在大,可是风华正茂。”
他愧疚地笑了笑:“是我老糊涂了。”在关上那扇漆黑的门前,他悄悄地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充满亲情的,这稍微令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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