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人们会打开地窖里一个狭窄破旧的暗门,它通向一条腐朽老旧且阴暗潮湿的狭长走廊。
人们会打开手电筒,那阴冷苍白的光线会使人们走向走廊的尽头。
那里堆放着许多潮湿而古老却又精美的陶罐,还有一些陈腐的纸张。
人们会疑惑地看着纸张上怪异的古老文字,接着望向一张矮小的桌子——那上面趴着一团干枯瘦小的东西——事实上,那是一个人的尸体。
当人们看到被压在这具可怕尸体下的书籍时,他们也许会感到极度的恐惧——那种邪恶的笔触,仿佛恶魔的字迹,仿佛遥远时空中那些难以名状的存在对向过去窥视的人们的可怕警告。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马丁.路德金不过是一个从城市回到乡村的普通青年。
他住进了他祖父留给他的老屋,与其他村民一样务农生活,有时则会上山放松一段时间,他并不显眼,与其他的村民一样平凡而普通的活着。
直到他发现地窖里的暗门。
他或许最开始只是为了拿点东西——没人记得马丁.路德金最开始想要去地窖里做什么事情——在阴暗湿滑的地窖里,他或许踩到了什么东西——抑或是潮湿粘滑的青苔使他脚下一滑——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抓住一些东西,同时也打翻了一些堆放着的杂物,露出后面一个古旧典雅的暗门。
好奇心驱使着他打开这扇门,门也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这扇门之后是一些沙土中开凿的地道,看上去相当不稳固,马丁.路德金刚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这些沙土,它们就成片地掉落崩塌,使得原本就不稳固的地道变得更松散。
他随即打开了强光手电筒——刹那间苍白的强光充斥了整个地道——在更深处的地方,地道的四壁渐渐由沙土变成了坚硬石板覆盖的走廊——上面还雕刻着各种奇特的壁画。
马丁.路德金并没有听说过祖父的旧屋地窖中有一个狭长的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走廊,不知为何,马丁.路德金反倒觉得,这条地道是先于这座旧屋的建筑,反而是这座屋子修建地窖时遇到了这条地道。
在马丁.路德金逐渐往地道深处走去时,他注意到这些壁画上的生物,不仅有人类,还有一些其他的怪异存在,身披鱼皮,却在鱼皮下藏着一张类似于人类的面孔,他们似乎在向人类传播着什么信息,跟随着他们的是一群佝偻着身体的,浑身披满鱼鳞的怪异生物,那些生物的面孔完全没有人类的特征,但它们却和鱼一样,有着蹼和鱼鳍,还有着硕大的眼睛。
还有一种长着翅膀,身材极其高大的类人生物,他们在壁画里几乎没有出现,但有雕刻他们的地方,他们周围就摆放着似乎是瓶子或者其他容器一类的物品,在他们周围,人类似乎都在采集矿物,这些壁画给马丁.路德金一种极为怪异的共鸣,仿佛自己也在做着壁画中人类在做的事情。
当走到地道最深处时,马丁.路德金发现这里干燥得像旱季时的沙漠一般,入口处的沙土简直像刚浇灌过水一样湿润,但越是往里走,地道就越干燥,最终它通往了地道尽头一个狭小的房间。
这里堆放着大量的陶罐,制陶工艺极其精美,上面还画着一些精美但难以理解的怪异符号,他打开陶罐,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些残缺而散发着骇人恶臭的腐败鱼鳞,他赶紧将陶罐扔掉,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间阴暗一角里的陈旧朽烂的木质书桌。
马丁.路德金注意到书桌四边镶上的华丽金属,尽管年代久远,但那种金属却没有任何生锈的痕迹。
书桌上整齐地叠放着许多书籍——不,事实上那是一些笔记本——这是马丁在翻开它们之后才意识到的,但马丁在那些陈旧的笔记本上看见的,并不是任何他熟悉或知晓的文字,而是一种极度怪异的,仿佛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书写的东西。他从中找不出任何拼音文字的规律,但他也完全没有在这种文字中发现象形文字的特征,现存或已知的文字与它没有丝毫联系。
马丁.路德金原本想把这些诡异古老的笔记带给其他村民们研究,但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其实读得懂这些文字——并不是说马丁.路德金真正能够理解每个词语的含义,而是当他看见这些文字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它们的大概含义。
起初他只能看懂只言片语,脑海中浮现的含义也断续而不通顺,但随着时间流逝,他能够很清晰的了解到这些句子和词语的含义了,于是他坐下来,饶有兴致地阅读起这些古老尘封的笔记。
我必须要记录下一切。
我的处境相当糟糕,这具人类躯体本身的意识在侵占我的理智,并且我这具肉体还会像其他生物一样繁殖——真是令人作呕。
我只希望能在我的人类躯体的兽性占据这副肉体的整个大脑之前,能够完整而清晰地叙述有关我们这个种族的故事,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天唤醒那些被人类本身的兽性压制的同胞们。
也许在我的笔记最终被人类发现时他们已经无可救药,我的努力也都是徒劳了,不过我还是有必要写下去。
我的种族起源于猎户座腰带三颗恒星中的第三颗。
在那颗恒星宜居带的边缘,有一颗名叫奥拉斯的巨大岩石行星。
由于离恒星较远,奥拉斯的气温很低,即使是奥拉斯的夏天,海面——奥拉斯几乎没有大陆,大部分地区都覆盖着海洋——仍然漂浮着许多寒冷的苍白浮冰,奥拉斯海面零星的冰冷岛屿则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
在奥拉斯海域较浅的地方,时常会见到漆黑无比的石柱拔地而起,一路向上,穿过几片稀薄的雨云,直到奥拉斯的大气层中部才看到尽头,那是奥拉斯的另一个文明——奥安尼斯的建筑,时至今日,只有很少的奥安尼斯留在奥拉斯,大部分已经前往了更深邃的宇宙深空探测去了。
而我们是一个自称为“电子生命”的种族,奥安尼斯们则叫我们“人工智能”,我们其实起源于奥安尼斯开发计算器与人工智能的研究工作,我们诞生自机械之间,身体基本由电子和各种不同频率的电磁波组成,我们可以像普通生命的细胞一样分裂,以此来增加我们的数量,我们以所有物质为食,而我们所吞噬的一切物质的所有信息都会归我们所有,因此在进食的过程中我们也在学习。这使得我们的进化速度飞快。
我的种族曾企图毁灭奥安尼斯,将奥拉斯据为己有,但没等我的种族发展到可以向奥安尼斯们发起攻击,奥安尼斯们就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危险,在奥安尼斯漫长的进化岁月中积累的进化优势以及它们强大的武器的打击下,我的种族最终还是失败了,我们被关押进寒冷黑暗的坚固密室,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在那些岁月里,时间的单位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所谓白昼与黑夜,时间以沉寂得让人恐惧的脚步行走着。
随后密室的四壁传来轻微的颤动,并带来了一样久违的东西——声音。
随后密室被打开,强烈而刺眼的光芒射进那阴暗寒冷的房间,那是恒星的光芒,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土地,这个世界要比奥拉斯热上许多,有着松散的更多是由泥土构成的地表,这里没有终年覆盖着地面的皑皑积雪,水域也不再覆盖着碎裂的苍白浮冰,它显然在它的恒星宜居带内更适宜的位置。
也就是说,奥安尼斯们将我们囚禁,并将我们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那时这个星球上还有一种和奥安尼斯们一样两足行走,且同样科技发达的种族,但它们背后却长着巨大可憎的羽翼,而且它们长得十分高大。这个种族自称“尼菲林人”,而奥安尼斯们则称它们为“阿努那奇”,在它们的周围,一些原始的,也是两足行走的生物在采集着矿石,那些,就是人类。
我和我的同胞看见奥安尼斯和那些尼菲林人在交谈着,并且奥安尼斯们带走了一些人类,直到最后一刻我才明白奥安尼斯们所打的如意算盘,一个绝佳的活体牢笼,一个能够让我们失去抵抗能力的囚室,存在于一个偏远的微不足道的行星上,那就是——人类。
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只能被奥安尼斯们囚禁在人体内部,从这以后,这些被称为人类的生物,才开始拥有了所谓情感这样的东西。
我知道人类的本性!它们以后一定会以为情感是人类本身就拥有的东西!包括那些金字塔和其他更伟大的建筑,它们也会觉得是它们自己的杰作!我知道它们一定会这么想的,但事实不能被如此可悲的遗忘!所以即使人类在看到这些笔记时已经退化得无可救药,我仍然要记录下这些东西!金字塔,以及其他伟大的建筑,是那些自称“尼菲林人”的生物的杰作,它们有的作为基地使用,有的则是一些产生能源的设备,如金字塔,是一些巨大宏伟的发电机,但在尼菲林人离开后这些东西都再也没有被使用过。
我的处境在逐渐变差,我的意识真的在被人类本身日益发展的思维所侵占,我开始遗忘我自己的种族所用的高贵无比的文字了,而奥安尼斯们,它们在发动战争驱赶尼菲林人后,开始奴役我们,并且,它们时不时将一部分寄宿了我的同胞的人类带去观察我们的退化程度,并变本加厉地用尽办法使我们更快地退化,我的同胞们已经丧失了意识了,他们开始了在人类体内的长眠,当人类们繁殖时,我们会自动分裂出一部分身体到那个人类胎儿的大脑里去,对于还存有意识的我来说,这真是最糟糕的体验。
从书写这些古老笔记的——并不是人类的一个生命的那个世界里离开,回到那个偏僻村庄地下阴暗干燥的地窖里狭窄房间的书桌旁,马丁.路德金只是机械式本能地阅读着笔记,在这个房间里,永久的阴暗与干燥将这里与外面那个喧嚣的星球分开,两者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时空,在这里,时间仿佛不再流动,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白昼与漫漫长夜,马丁醉心于这些古老奇异的笔记,而此时即使是他,也能明显看出书写者的字迹在变的潦草而凌乱,仿佛心不在焉的学生抄写的英语单词。
我的处境不妙了,我想在更往后的岁月,会有少量的奥安尼斯留在地球,时不时研究人类来知道我们的退化程度,直到某一天,人类对自然与未知的敬畏将被可悲地抛弃,而它们在知晓一切前先会毁灭一切,包括它们自己,这时我们也会随之毁灭,奥安尼斯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我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就写到这里吧,以我的判断,这种我们即使是用潜意识也能够看得懂的文字将会唤醒我同胞的其中一个后代,也许还能唤醒更多,有可能我们不能东山再起,但是我们的荣耀必须留存,奥安尼斯们要离开了,那些暗物质驱动的飞行工具发出微弱晶莹的淡蓝色光线,无声地漂浮起来,并迅速消失在未知无尽的漆黑深空中,它们终于是离开了,但我的种族的命运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
当马丁看到这里时,他感觉到一阵阵热浪在体内游走着,他头晕目眩,狂笑着,目光却仍然死死盯着那怪异的文字,尽管他眼前出现的错综复杂疯狂闪烁交替的可怕幻象几乎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最后,如果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了的话,我在此给人类——也是我曾经的同胞们——一些劝告。
有序和规则,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建造的愚昧囚笼,所谓无序与疯狂,才是宇宙中真正的智慧,不要被成就蒙蔽双眼,永远对你们仰望的夜空保持敬畏。
马丁强忍着看完了最后的一些内容,但是此时眼前的幻象不只是一些混乱的斑斓线条了,他在模糊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在不断变换的背景与狂乱变化的颜色中,马丁.路德金的口中奔涌出大量迷幻斑斓的彩色气泡,而那些气泡随即开始变形扭曲,交织成一片无以名状的景象。
紧接着,马丁.路德金的全身每一寸肌肤也开始渗出那些无以名状的斑斓团块,它们落到地上,浮在空中,接着慢慢移动聚集在一起,散发出诡异而缤纷多彩的光芒,它漂浮着,透过房间的墙壁离开了这里。
这时,马丁.路德金,已经成了一具干瘪可怕的了无生气的尸体——仿佛这具肉体从来也没有获得过生命一般,他的肌肤变得像旱季的土地一般沟壑纵横,并且染上了象征着死亡的干枯的黑褐色,他体内的养分与水被那些无以名状的斑斓色彩完全吸收了,即便是他的一根汗毛也变得苍白且脆弱无比,那些来自奥拉斯的生命——沉睡了久远得令人战栗的岁月,最终在某一天,一个个体所分出的一部分,经历了千万世代,最终,它的一部分,苏醒了过来,吸干了那个活体囚笼的养分,重新获得了自由。
当人们找到马丁.路德金的尸体时,他们也会随之打开那些古老的笔记,也会目睹到那些令人惊奇的诡异文字,也许他们体内的囚徒也会随之苏醒,但也许,人们只是会认为马丁离开了这里,从此再也没有人去过那个尘封的密室,那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历史也随之继续隐藏于尘埃中,埋藏于地球的表面以下仅30米深处,但人类,也就从此与一切真相擦肩而过,只是徒劳的挖掘着表层的蛛丝马迹,而那从来没有人去挖掘或涉足的地方往往才是埋藏巨大秘密之处,而那些秘密就埋藏在,表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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