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个人做事效率就是高。

瑞克丢下酒杯，跨过国王的尸体，朝大厅中央明亮的巨烛吊灯走去。血腥味带着恐惧，像游蛇一样蔓延开来。周围的贵族和大臣鸦雀无声，公爵夫人用手绢去擦脸上的血，她的妆花的一塌糊涂，眼睫毛被抹到了下巴上。公爵夫人拿出小镜子一照自己，无声地晕了过去。

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仆人。捧着餐盘的侍女尖叫起来：“杀人啦！”，她抛下餐盘撒腿就跑，杯盏拥抱地面的脆响将人们从惊愕中唤醒，细小的碎片倒映出无数哭喊的面容和逃窜的脚步。侍女冲到大厅门前，用尽全力扳门栓，大门纹丝不动。她靠着门无助地滑下来，大门被动了什么手脚，只有最后进来的人知道。

瑞克冷眼看着侍女的动作，他把门反锁了，今天这里谁都逃不掉。他抽出腰带往吊灯上一勾，整个人都挂在腰带上，荡秋千一样荡了起来。

“嗝，派对开始！嗨起来！”瑞克举起水晶球，刺目的光线从巨型吊灯上射入，又反射向周围的人群，水晶球就像迪斯科灯球，旋转闪耀，贯穿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瑞克移动身形，让自己始终处于灯球的死角。人们惊恐地舞动着，被灯球光线照射到的人舞姿凝固了，从他的身上喷射出艳丽的血泉，周围的人用绝望的目光盯着他，尖叫声仿佛喝彩，伴着鲜血溅落在地。

有人的衣角带翻了桌上的烛台，于是熊熊烈火也来助兴。倒下的人成为火焰的盛宴，当火舌舔舐掉死人的皮肉，骨头开始被炙烤时，空气中弥漫起独特的香气，死神用他们的骨头点起了香薰。

这是一场地狱派对。

瑞克从衣服里掏出电子迁移协议，协议本该在明天生效，根据它的内容，莫蒂会变成这里的永久住民。星际迁移需要四分之三以上迁移地核心成员，也就是这个大厅里大部分人的同意，核心成员死亡时表决权无效。现在电子协议批准栏里的名字正一个个变灰，直到协议上浮现出红色的“申请失败”（failed）。瑞克咂吧咂吧嘴，一脸遗憾地将协议丢入火中：“莫蒂这个智障小子，填大学志愿都应该和家人沟通一下，更别说搬离地球了，妈的想都别想，驳回。”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剩火焰噼啪作响，浓烟兴奋的在大厅中升腾翻滚。瑞克开始咳嗽，任务完成，该退场了。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喝掉半壶，“咳咳，谢谢你们的，招待，虽然这样也很爽，不过我本来可以让你们死的好看点的，那个门，那个检测门，嗝，把我的武器全没收了。不管怎样，这酒真他妈棒，嗝，可惜莫蒂这小子酒量不行，我想我，呕！”他吐了。

烧焦的尸体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绝对是噩梦，但此刻浓烟才是致命的。瑞克扯下桌布，将剩下半壶酒倒在上面，用桌布捂住口鼻向门口移动，那里死的人最多，他拨拉开尸体，拿着水晶球在门上烧出轮廓，使劲一撞，轮廓内的门板倒塌，出现一个洞口，瑞克从洞里爬了出去。

“好了，现在得找回我的飞船，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站起来环视周围，眯起眼睛。事情有点不对头，太安静了，大厅附近连个卫兵都没有，即使没有人发现大厅的异况，这里也不应该是一片死寂。瑞克向偏殿方向跑去。他记得偏殿的右前方就是出口。

再次穿过走廊，高大的石柱投下长长的阴影。瑞克停下脚步，盯着地上的影子，挑起了眉毛，“嘿，出来吧，我没时间玩躲猫猫。”

右前侧石柱的影子微微一动，一个身影从石柱后走了出来，是丽莎。瑞克心里有些惊讶，不知道丽莎自己醒了还是当初被他打晕就是装的，如果是后一种，那这婆娘不简单。

丽莎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她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

“你不是莫蒂。”丽莎举着匕首与瑞克对峙，“你不是他。我认识的莫蒂不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看来她已经知道大厅里发生了什么。

“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下不去的手我替你下了，这不正合你意吗？”瑞克颠着手里的水晶球：“卫兵是你撤走的，你眼睁睁地看着碍事的亲人全死光了，然后躲在这种地方伏击我，真是打得好算盘，嗯？我打赌现在王城外全是起义军吧，你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为了达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不惜一切代价，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棒了，我很中意你这点啊。”

丽莎表情扭曲：“你究竟是谁？”

瑞克笑笑：“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丽莎戒备地看着他：“不要再耍花招了，你的飞船已经被扣押，如果现在不说实话，遭受酷刑和审判是你唯一的结局。”

瑞克有些生气：“放屁。我他妈现在预言一下你的结局，看看这个4096面高能集束聚光球，就是这玩意儿射爆你家人的屁眼的，殿下，我现在要用它挟持你，来换我的飞船，当然你可以试试用小刀捅我或者逃跑，那样的话脑袋开花是你唯一的结局。”

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垂了下来。瑞克迅速挪到丽莎身边，拿水晶球对准她的右耳侧，拽着她的胳膊向前走：“这就对了嘛。皇室全员和大臣们遭到屠戮，长公主在被挟持的情况下侥幸逃脱，成为了国家唯一的顶梁柱，她以复仇的名义掀起革命，推翻骨粉交易制度，领导国家走向富强。多好的剧本，比你之前盘算的利用莫蒂当幌子发动政变要精彩多了。”

丽莎没有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瑞克瞟她一眼，接着说到：“百年前你的家族嫁入皇室，发现上了一艘烂船，号称礼仪之邦的古老帝国是个空壳，完全依靠骨粉贸易走到现在，科技水平落后一大截，迟早有一天会遭到其他势力的吊打。你们尝试推行新法，限制骨粉交易并发展实业，却遭到其他王室贵族的掣肘。最终这个国家被星际联盟盯上了，成为了他们的奶牛，被狠狠压榨，整个国家继续病态的依赖卖老年人的骨头苟活，你的两个嫡出的妹妹被政治牺牲，作为贡品嫁给了联盟的将军，这一切就像是套在脖子上绳索越来越紧，你看着大厦将倾，却无能为力。”

走廊看上去仿佛长的没有尽头，但是他们已经快走到城门口了。

瑞克晃着那头不属于他的莫蒂牌栗色短卷发，继续滔滔不绝：“绝望的滋味似乎打算永久的折磨你，直到你闭上眼睛，化为灰烬。但这时候你遇见了一个小男孩，那孩子臆想的性经验是现实的一百倍，孤独像他的影子一样，和他坐在那艘该死的飞船里，漫游着让他无处容身的庞大宇宙。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携带着不输于联盟的科技力量，你看重的是这点，你想说服莫蒂让他成为你发动政变的力量，如果失败了还可以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自己全身而退。你怎样诱惑了他，让这个缺爱又猥琐的讨厌鬼对你死心塌地？莫蒂把你形容成他的真爱，那股热忱劲儿就好像假如没有真爱这个词，他都能立即为你发明出来一样。”

“你是瑞克吗？瑞克•桑切斯？”丽莎嗫嚅着，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抓着她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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