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5.12.25。
格拉斯哥。
黄昏,飞雪,严寒。
我戴着兜帽,快步穿过格拉斯哥曾无比繁华的中心大街。即使套着这件深色大衣,一阵阵凉意依旧随着刺骨的寒风袭来,连带着手套,插在兜里的双手也不免颤抖。不用回头,他知道身后二十多米,另一个同样打扮的人紧紧跟随。
这条街已有数百年历史,两侧的建筑仍保留着脑芯时代之前的新古典特色,灰色石质的外墙在风雪中静静矗立。街边曾经林立的各色店铺早已停止营业,斑斓的五色招牌掉漆、泛黄,蒙上灰暗。随处可见的金属座椅被笼罩在只剩骨架的遮阳伞下,桌椅同样锈得斑驳。在脑芯的光辉下,现代的城市绽放出新的光辉,而格拉斯哥般的城市,只能逐渐褪去过去的繁华,让历史的灰黑积淀,与空中飞扬的白雪交映,构成黑白灰的静默图景。
我从兜里抽出带着灰色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摘下手套,让雪落在苍白的掌心。
“这就是未来的颜色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发文,又像是感叹。
“黑白灰,同样可以是希望的颜色。”我看了看灰白的天空,重新带上手套,同时抬头望向不起眼的转角。
悠扬的日语从转角的咖啡店中传出,随着妖异的旋律盘旋,又在凛冽的风雪里消散。熟悉的歌声,伴随着以往的一幕幕掠过我的脑海。我放慢脚步,缓缓走向那里。
咖啡馆掉了漆的招牌下,玻璃门中透出昏黄的灯光。推开门,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想不到在此时,在这风雪中,还会有客人光临。阿黛拉。”
我颤抖着手向后摘下兜帽,任凭长发洒在肩头。他没有很多变化,即使我们三年没有见面。黑色风衣,脸庞的额角似乎没有当初那样分明,但褐色的瞳孔内依旧闪烁着熟悉的光,胸前,半颗紫色的水晶闪亮。
我伸出手,握住自己胸前那颗同样的水晶。长久的沉默后,我舔了舔嘴唇,艰涩地开口。
“之前电话里你的声音……没事吧?”
“之前得了场感冒,现在好了。”他笑着,指了指周围,“当初你的设想,不错吧”
我看向四周,昏黄的灯光下,咖啡馆仿佛隔绝了外面的寒冷。街角,小咖啡馆,复古的装饰和暖色偏暗的灯光,一切都如同曾经的向往。
还有四周的音乐。
《谣》。
依旧是这首曲子,他的钟爱。我无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这妖异的日语依旧难以习惯。
“虽然第一次来,但是……很熟悉。”
眼中,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坐下说吧。”
我看了身后的蒂亚戈一眼,坐到他的身边。蒂亚戈唇角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微笑,离开了咖啡馆。
看着蒂亚戈离开的背影,我张开嘴,嘴中有些干涩。
“跟我走吧。”
“好。”
出乎意料,他并没有问原因,语气中也无一丝波澜。
“下次,记得换歌。”我笑了笑,道。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有几分把握,包括我们自己,但从来没有任何人提出过质疑。加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是地球上最后一批反对脑芯的人,也只有我们,能完成结束这一切的使命,即使我们自己也无法除去自己的脑芯。它在极致的虚幻中为我们带来极致的真实,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享受。食物、毒品、杀戮、性,所有的事件与场景都是虚幻,但所有的快感都是真实。曾有无数的质疑和反对,在亲身体验之后,就变成了默不作声。而我们,是最后的反对者。
蒂亚戈·道恩找到我,把我带到他们的基地。在深厚的植被覆盖之下,是厚厚的电磁屏蔽墙。作为脑芯植入者,这是唯一隔绝信号和读取的方式。他的眼神迷离了一阵,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该告诉我你找我的目的了吧。”
他看了看我,嘴角泛起神秘的微笑。
“毁掉它。”
“它?”我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说的“它”是什么。
它。
诸神组网卫星。
万神殿众神。
奥丁。
“卫星的电磁信号可以直接传递给脑芯,那脑芯的信号为什么不可以认为反向传递?”
“传递是一回事,摧毁是另一回事。”震惊之后,我的大脑中是极致的冷静。
“所以,我们需要你。”
“我?”
“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找到正确的波段,放大,侵入。”
“然后……操控卫星群?”
我撩起额前的发丝:“但,对于一个有自主意识的AI,操控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还有另一个计划。加大信息量,压缩,摧毁。”
“摧毁?”
“对。我知道它的运算能力很强。这也是我找你的另一个理由。你认识他。”
“他……我明白了。”我看了看蒂亚戈的脸。严肃。
“用他预测未来的设想,以无限的运算量摧毁它?”
“对。”
“我加入。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怀表,在金属碰撞声中从指尖垂下,“催眠。记忆进入潜意识,它就无法读取。”
“对了。我们的组织,叫芬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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