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等待

【1492年】

朱红色的太阳悬浮在蔚蓝色的第勒尼安海的海平面上，照在了热那亚港口的甲板上。爱德华卷起羊皮裤，和光着脚丫、“五英尺”不到的女儿踩在了玉屑银末的沙子上，海浪轻柔地亲吻着父女的脚踝。

“薇薇安，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他从胸口左侧掏出了一本精美的皮革本。

“哇！好漂亮的书啊，‘骑士的自我修养’？”

“喜欢吗？宝贝。这是我和库尔先生在一艘沉船里找到的。”

“非常合适！只是...”小女孩双手抱着书，低头看着从泥里爬出来的寄居蟹。

“放心吧，虽然这次旅程十分遥远，但爸爸向你保证，一定会回来的！”

她把书抱得更紧了。

父亲退了回去，右手从裤袋里伸出，抚摸着薇薇安，“我们都已经相处三十年了，怎么，不相信爸爸吗？”他顿了一下，然后又伸出左手，蹲下之后用双手按住女孩瘦小的肩膀，正经地看着她：“假如爸爸不在了，我是说，假如我某天回不来了，请你耐心等待。

“在这段时间里，千万别急不可耐地想溜出来找我，对，我希望你能这么做。

“要说理由的话...明年的春天你就能见到他了，凯尔特的潘德拉贡——史书中记载的骑士王，嗯，这是众所周知的。”

薇薇安犹豫的表情突然变得呆滞起来，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您什么时候学来的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爱德华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哭笑不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女儿的小腰挠痒，两人突然就开始嬉闹起来。

最后一丝阳光沉入海平面，父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尽管每次出海前的告别仪式都毫无区别，但今天父亲的拥抱让薇薇安感到踹不过气来。

“船长，逃生舱已经准备好了！”水手从船的扶手上探出头

“哦！那出发吧。”爱德华看着女儿答道。

忙碌了一晚上的水手们瘫坐在船舱内，咕哝着：“今晚真是安静啊，海面上也没瓦斯科的船队。”

旁边挨着的似乎没懂他说的话。

“伙计，你不知道臭名昭著的瓦斯科·达·伽马吗？他们只是披着探险家皮的海盗而已，甚至比海盗更凶残...”

“薇薇安，如果我回不来了，请务必要耐心等待，我是认真的...”

话音刚落，女孩就冲上去再次抱住了他，在耳旁轻声说道：“嗯！我都听你的。” 爱德华踏上甲板的步伐十分沉重，他用帽檐遮住那团浓密的络腮胡，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庞。薇薇安有些困惑，脑海中想象着父亲的悲伤——她被自己骗了。

【次日】

“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爱德华心想：“也许这就是上帝对我的考验吧...但我始终无法理解祂为什么要创造我们这种怪物，还让我们自相残杀。”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海鸥刚好踩在扶手上盯着他。爱德华把一些讯息写在小纸条上——那是写给潘德拉贡的，随后他把纸敷衍地揉成一团，塞进微型玻璃容器丢进这只鸟的嘴里，目送它离开。爱德华望着星辰大海，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长远计划”。相比起薇薇安，还有其他更值得操心的事，爱德华究竟要干什么？能确定的是：“布兰登”不是他原本的姓氏...

每当黎明时刻，薇薇安总是坐在甲板上、光着脚站在沙滩上、小臂倚靠在桅杆上，踮起脚尖静静等待着。

她的父亲，爱德华·布兰登回不来了，她只好无奈地从扶手上放下那对闷出了汗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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