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封义茴一双老眼紧盯着面前的丹炉,他这丹炉能够承受上品以下的丹药炼制,怎么会波动的如此剧烈?
自半炷香之前,极云小友的明心丹炼制就应该已经结束,可他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大真气输出……
“难道……”封义茴突然想到之前姜落天说雪净根能大幅度提升明心丹品质的事,想到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可能:“咕咚……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卧槽!!!”
“嘭——”
他的话注定是说不完了,因为……丹炉炸了!
黑色的烟尘中,一个人影渐渐站直身子,步伐缓慢地走向已经愣在原地的封义茴。
“幸不辱命。”姜落天的脸被烟尘熏得好像刚从煤堆中爬出来似的,衬得那口白牙十分显眼:“就是可惜了炉子。”
姜落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手中那几颗莹润的雪白丹药递了过去。
封义茴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炉子的事情,当即一把抢过姜落天手中的丹药仔细观察了起来。
刚从炸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弥奂也赶忙上前,刚才那全程爆炸输出的炼丹手法已经让他确定这就是焚炉派的传承了,所以这丹药品质也成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毕竟焚炉派虽然炼丹过程刚猛,但却很少出现炸炉的情况,一旦炸炉,要么是各种药材药性冲突剧烈,要么就是……
“极品!”不待弥奂考虑那种可能,封义茴便大笑着仰起头来。
没错,另一种炸炉的可能就是出现丹炉无法承受的丹药品阶!
一个最多炼制上品丹药的炉子,却炼出了极品丹药,这怎么能不炸!
“用上品炉炼出极品丹……”封义茴激动得老泪纵横,像这样的绝世丹道天才,他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一般来说,炸炉后的丹药基本都是废了的,能够保存完好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保存的还是超过丹炉品阶的极品丹药!
“这炉明心丹……”封义茴不愧是药堂堂主、道君强者,很快便平复了心情,面色复杂地拽着姜落天离开了后院,只一个闪烁便来到了鉴定室内。
看着面前一脸懵逼的年轻人,封义茴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才直视着姜落天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道:“小友……不,极云药师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姜落天听到封义茴的问话,表情明显出现了些许思索,但在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上钩了!”
“师傅离去突然,并未有过交代,我也是凭感觉来到了这里,因为饿的难受才想来卖药换钱……”姜落天语气中有些不知所措,像极了一个跟长辈隐居却突然入世的孩子。
封义茴自然知道姜落天和无极吃掉五桌十人份食物的“壮举”,也从他使用那柄龙骨战刀中看出了他有过炼体基础的秘密。
不过焚炉前辈最开始就是以炼体道君的形象出现的,身为他的弟子,极云身怀强大的炼体术倒也不算稀奇,而且看着返璞归真的程度,似乎已经达到了大成巅峰。
又与姜落天攀谈了半晌,封义茴才说出了自己的希望:“不如以后你就在齐生堂工作,有我们一顿吃的,就饿不着你们俩!”
封义茴很机智地抓住姜落天和无极的需求,当即表态。
听到此处,姜落天神色先是一喜,但很快又变成了犹豫:“你能保证不会有人打无极的主意吗?”
封义茴当然理解这种涉世未深的孩子对家人的依赖,焚炉前辈去世后,想必他对这唯一的灵宠更为看重了吧。
想到此处,封义茴的心竟没来由地出现了些许疼痛,多么单纯的一个好孩子啊!
一生未有子嗣的封义茴,在这一刻,突然对面前这天赋卓绝的年轻人生出了些怜爱,这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让他更希望姜落天能在丹道一途闯出一片天地。
“放心吧,若是再有大齐门人对无极出言不逊,老夫给你做主!”封义茴大手一挥,直接将药堂的腰牌给了姜落天一块,重重地拍了拍面前年轻人的肩膀。
…………
齐生堂来了一位涉世未深、老实可爱,但炼丹造诣却堪比一些成名已久的前辈的药师,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庭枫郡中心城的大街小巷。
而封义茴则在半月前便回到大齐了,毕竟他是药堂堂主,长老级别的人物,不可能一直待在齐生堂去拍卖药材。
离开前封义茴还曾表示要尽全力支持姜落天进入大齐深造。
如今的齐生堂才算是正常,常驻药师、鉴定师足有数十人,尽显天下第一药铺的气派。
除了这一大堆药师外,随性归来的还要五位道尊,再加上原本就在齐生堂的两位,竟是足有七位道尊级强者!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二流门派,其中最多也不过三五位道尊啊!甚至就连曾经的一流——云清宗,也不过只有那不足十人的道尊,而这齐生堂,区区一家药铺,竟足足驻扎了七位道尊。
自从他们回来之后,姜落天便一直很清闲,之前店里只有他和封义茴还有弥奂三位药师,既要炼丹又要鉴定,每天忙得要死,而现在,嗯,相当清闲。
本来咱就是新进入齐生堂工作的,还没熟悉业务就让人干这干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也差不多了,半个月来,姜落天也差不多熟悉了齐生堂的一切,更是被弥奂授予了内厅管事的职位。
齐生堂分为外厅、内厅、后院三个大块的区域,其中外厅主要售卖普通的丹药与天材地宝,内厅出售的要比外厅质量更好,而后院一般不给散客进入。
同时,这三个区域还有细分,就比如单单外厅就分为草木、妖石、辅丹、术丹、疮药等等小厅室,后院也分为拍卖场与休息室两部分……
因为内厅中售卖的各类灵宝丹药品质极高,所以对管事的要求也就随之提高了不少,而姜落天扎实的药理基础与神乎其技超高成丹率便成为了他有力的竞争筹码。
好吧,弥奂就是怕他跑了……
当然了,他晋升内厅管事的事情是得到半数常驻药师同意了的,当他用一手极泉寒水炼出了三炉七转上品丹药后,所有药师都闭上了嘴巴,因为就算是他们,最多也就能炼出六转的丹药,嗯,成功率还不高。
(注:丹药分为一至九转,一最低,九最高)
所以现在的姜落天,每天十分悠闲,看看书、练练武、养养气、逗逗猫……
不过有时候他没办法好好逗猫,因为无极很受店里的女性伙计们喜爱,总会被偷偷喂些小鱼干什么的东西。
再加上憨厚老实的姜落天总会给伙计们答疑解惑,所以他与店里人的关系都算是不错。
这一日,凉风送爽,天朗气清,一位秀色可餐却又盛气凌人的红裙少女来到了齐生堂。
当弥奂看到少女的下一刻,这位实力接近道尊的药师便赶走了准备上前搭讪的跑堂,亲自上前接待,只见他脸上堆笑,额头上的皱纹都活泛了不少:
“哎呦呦,何大小姐需要点什么呀?养气补血的?还是美容保湿的?话说回来,您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来小店了呢。”
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丫鬟的红裙少女没有理会弥奂的话,一双绝美的凤眼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这位,便是庭枫郡第一世家,或者说是最有钱的世家大小姐——何雪卿。
何家是庭枫郡最大的财阀世家,号称金元宝下第一商户,其财力之雄厚,就连齐生堂都不能不重视。
众所周知,有钱就有人,有人就要打架,打架就会死伤,死伤就需要丹药,而丹药……哪里又会比齐生堂更齐全呢?
所以何家每年在齐生堂散下的金银,几乎就是齐生堂五分之一的收入,这何家大小姐大驾光临,容不得半点马虎,是以弥奂亲自出来接待。
不过这何雪卿似乎并没有对弥奂的热情感到意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道:“弥师傅不必多礼,小女子只是随便转转。”
“那老夫便陪伴在小姐左右,有什么需要的也好随时吩咐。”弥奂想也没想答道。
“也好。”何雪卿闻言颔首,慢悠悠地在齐生堂中闲逛了起来,似乎真的是过来随便看看的。
直到——她进了内厅。
如今的齐生堂内厅最著名的是什么?是价值连城的九转神丹?还是百年难遇的绝世灵药?都不是,真正在内厅最著名的是——极云!
这个来到齐生堂没多久的年轻人在庭枫郡可是有了不少传说,像什么一顿吃掉五大桌食物啊;能炼出堪比弥奂药师的灵丹呀;初出茅庐的小白纸等等……
当然,还有那只只知道躺在软垫上晒太阳的小猫咪。
而何雪卿的目的,似乎……
“这猫多少钱?”
当何雪卿对着正给顾客介绍新出炉的丹药的姜落天问出这么一句的时候,弥奂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使不得啊!!!
齐生堂内谁人不知极云小友对无极的感情犹如父女,当初那白衣道尊也只是问了一嘴便被捅碎了胸膛,若不是还有留手,恐怕那家伙都死了,可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弥奂来不及多想,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姜落天和何雪卿的中间。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姜落天没有发火,更没有拔刀,而是仍旧在给那位顾客讲解这新炼制的丹药的好处,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这是……转性了?
弥奂在原地愣了一下,而何雪卿却是一步上前,一边叫嚣着:“你没听到本小姐问话吗?”一边企图攻击。
就在那只粉嫩的小拳头距离姜落天的脸颊还有半尺的时候,姜落天忽然扶着那客人的肩膀,右臂前伸笑道:“您再来看看这个,也是新出的丹药,效果比刚才那个还要好上几分,就是价格上有些贵了,不过我认为是值……”
一拳打了个空,何雪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耍我?
弥奂看了看姜落天的背影,又看了看气鼓鼓的何雪卿,当即上前想要打个圆场:“小姐……”
“闭嘴!”
“不是,小姐,您听老夫……”
“闭嘴!”
在接连被怒怼之后,弥奂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边是齐生堂的金主,一边是新生代的天才,要是因为一只猫最后与两边交恶,实在是有些不值。
可是若是放任不管……
弥奂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他一个药师,懂什么人情世故……
不过何大小姐似乎没想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眼见姜落天不理会自己,便一个箭步上前,就要直接抱走无极。
大不了回头再把钱付给他呗,庭枫郡之内,还没人敢不给何家的面子!
然后……
在今天进入齐生堂内厅的客人就会看到,一个红裙少女和一只橘色小猫你追我赶的奇妙景象。
何雪卿打死都想不到,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猫咪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她之前只是听闻闺蜜说起齐生堂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可现在见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得天独厚。
这份猫中贵族的气质,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与她一比,自己以前养的那些都变得有些不堪入目了起来。
这是何雪卿之前的想法,而现在,她只想抓住无极!
这尼玛是猫?跑这么快?老娘……本小姐真气都快耗光了啊喂!你都不知道累的吗?你是魔鬼吗?
当气喘吁吁的何雪卿喘着粗气站在姜落天面前时,正发现前者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自己,而他的肩膀上,赫然趴着那气质拔群的小猫!
“给我!”何雪卿当即娇喝。
抬起左手轻轻搔了搔无极的小脑袋,姜落天淡淡道:“不给,也不卖,如果您想买药,请自行挑选,如果您是来找茬的,那么——请出去。”
“我要买你的猫,你竟然……”
“请离开。”
“你可知本小姐是……”
“滚。”
“那我要是不走呢!”
“那我走就是了。”
一番莫名奇妙的对话过后,姜落天扫了一眼身后欲言又止的弥奂,隔空摄过自己挂在后院的狼皮袄,转身离去。
看那架势,似乎真的要和齐生堂一刀两断似的。
他猜到了何雪卿的身份,不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弥奂对她的态度上,他都感到了一种棘手的感觉,胡搅蛮缠的任性大小姐什么的最烦人了!
而按照现在极云的人设,必然不愿意给齐生堂惹麻烦,那除了离开,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眨眼间换好衣服的姜落天抱起无极,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何雪卿,大步向前走去,同时在心里默数着:“九、八、七……”
弥奂此时是懵逼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话说惹你生气的不是何雪卿吗?你辞职做什么?
而下一瞬,弥奂却愣住了。
是啊,惹了他的是何雪卿,是何家唯一的大小姐,是齐生堂不愿意得罪的人!
“是为了不让齐生堂难做吗……”弥奂看着那狼皮青年坚定的脚步,眼神微动:“何大小姐,请您离开齐生堂。”
将面容遮掩在狼头皮帽下的姜落天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他才数到四。
“你说什么?”何雪卿听到弥奂的话,下一秒便炸了毛。
弥奂上前一步在何雪卿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便快步上前追上了姜落天:“极云小友!极云小友!”
姜落天抱着无极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弥师傅不必相送,我与齐生堂的缘分便到此为止吧。”
弥奂一把扯下姜落天的狼皮袄,故作生气地道:“干什么?吃了我齐生堂这么多饭食,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姜落天也没想到弥奂这个老顽固还会这样劝人留下,但因为极云这个人设的缘故,只得憋住笑,歉然道:“不如我留下几株灵草当作食宿费吧。”
弥奂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心说老子给你台阶你还不下,真是个木头疙瘩!
“啪!”
一巴掌拍在姜落天的肩上,弥奂道:“老子是看重你那些破药材吗?老子是想让你留下啊!”
“可是……”姜落天伸手,似乎想指一下何雪卿,但却没能找到人,只得茫然道:“何大小姐去哪儿了?”
而这时,齐生堂的一位道尊上前笑道:“你小子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刚刚本座可是听到了,弥师傅为了你,直接给何大小姐下了逐客令!”
“这……”姜落天当然知道何雪卿已经气乎乎地离开了,但做戏就要做全套,只得神色复杂地看着弥奂。
“不走了?”
“不走了。”
“大小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极云每三天就会来这边买些小鱼干,只要在蹲守片刻,便能将那小猫抢到手!”一名手握钢刀的散道门客笑嘻嘻地对身边的何雪卿道。
这是何雪卿找来的帮手,一行十人,而这手握钢刀的散道,更是一名强大的道尊!
“哼,还拿不住你?”何雪卿与众人等待了小半天,果然见到了那哼着不知名小曲的青年。
“这家的小鱼干是真的好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香料。”姜落天抱着无极,两个吃货嘴里各叼着一条小鱼干,嘎吱嘎吱地啃着。
而就在这时,一阵怪风刮过,姜落天面色一变,没有丝毫犹豫,当下一脚跺地,瞬间腾空而起。
“唰!”
下一瞬,一柄钢刀便插在了方才姜落天落脚的地面上,一个左眼框上有一道伤疤的汉子笑嘻嘻道:“反应不错。”
“你想杀我?”姜落天神情凝重,脸上升起几分杀气。
“是又怎样?”刀疤男子怪笑着御空而起,粗如小臂的道则长河在背后出现,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危险的气息之中:“兄弟们!上啊!”
一声呼喝,便有足足九道身影从各个方位杀向了姜落天。
“无极,动手。”姜落天目光冰冷,抬手在腰间一抹,骸粼战刀便出现在了掌中,与此同时,趴卧在他怀中的无极更是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化作丈许猛虎,扑杀向后方的几名散道。
“还……还能变身!”在地面远远观战的何雪卿满眼都是小星星,看着那以一敌三的无极更多了几分惊喜,她甚至都开始想象得到无极之后的日子了。
“寒潮。”
丝毫不掺杂人类情感的低喝声响起,将何雪卿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是那个家伙!
他这是什么修为?
假的吧?
何雪卿发出了灵魂三问,打着寒战看向姜落天与刀疤男的战场,此时六名散道与一位道尊合力围攻姜落天,却硬生生被这一个术法打乱了节奏。
一刀,斩断了腰;一刀,割开了喉;一刀,生剜出了心脏;又一刀,直接捅碎了头颅……
招招毙命!
何雪卿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人命如草芥般脆弱,第一次在一个人类身上感到了恐惧。
他就像一只野兽,不管不顾地击杀敌人,即便因此受伤,也要取其性命!
“砰砰砰……”
何雪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它是那样紧张,那样无助……
“轰!”
当姜落天带着刀疤男从天而降,落在何雪卿面前的时候,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几乎要被吓哭了出来。
“欲取吾之性命者,必先受其所害。”姜落天一脚踏碎刀疤男的头颅,温热的鲜血与脑浆溅了何雪卿一脸,但这位大小姐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有如筛糠版颤抖着。
拔出刺穿了刀疤男小腹的骸粼,姜落天手腕一抖,一颗散发着些许道韵的内丹便被挑了出来,直接飞到了身后同样已经解决战斗的无极嘴边。
好像嚼花生般发出了“嘎嘣”的声音,无极抖了抖连灰尘都没沾染的毛发,轻轻一跃跳上姜落天的肩头。
旁若无人般在这条小路上取出九颗内丹,再旁若无人般喂给无极吃掉,姜落天冷冷地扫了一眼双拳紧握、浑身发抖的何雪卿,哼了一声慢悠悠走远。
“啪——”
随着姜落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何雪卿看着这遍地的血淋淋的人类残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不住干呕了起来。
回到齐生堂,姜落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将无极放到自己的腿弯处,两个家伙开开心心地吃起小鱼干来,好像方才那战斗的不是自己似的。
“那是什么?”清脆 的童音响起,无极歪着小脑瓜看向姜落天,嘴里还在咀嚼着又香又硬的小鱼干。
“唔……那是……”姜落天手上沾满了口水,像齐生堂旁边的胡同望去,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离开:“好像是小偷吧,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嗯?”
说到此处,姜落天眉头一皱,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跑堂的惊叫:“这刚出炉的生机丹哪儿去了?”
“是店里的喔……”无极用两个小爪子抱着鱼干,咔嚓咔嚓地啃着,用尾巴撞了撞姜落天的胸口。
姜落天尴尬一笑,抱起无极无奈道:“既然被咱们看到了,那就跟过去看看吧。”
悄无声息地尾随着那混混打扮的少年来到郊外的一处荒芜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间挺大的土屋,姜落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难道是什么狗血的偷药救老娘?”
下一刻,姜落天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他听到的是那残破的土屋中手忙脚乱的声音。
像什么“快救老大”“扶他起来”“轻点轻点”之类的话就没间断过,而在这嘈杂中,姜落天还听到了几声轻微的咳嗽。
“原来是个泼皮的据点。”姜落天吐了吐舌头,然后脚下真气涌动,来到了屋前。
“你们偷了我家的丹药,还请还来,免受皮肉之苦。”姜落天站在那已经烂成了木头渣渣的破门前如是喊道。
只听得屋子里一阵骚乱,而后,之前偷药那少年便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药呢?”
“被……被吃了。”
“谁吃的?”
“不……不……”
“不说?”
几句简短的对话,把少年的胆怯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吃的。”一道有些虚弱的男声响起,姜落天朝屋内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里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面无血色,嘴唇发紫,隐约间还能看到嘴角未被擦净的血迹。
“是你让他偷丹的?”即便第一眼这青年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却仍让姜落天有些警惕的感觉。
来自本能的敏锐感知告诉他,这人,绝不是好想与的。
“给您,这生机丹价值连城,是在下管教无方,还请道友……阁下勿怪。”虚弱男子有气无力地说着,从袖中抖出一物像姜落天递来。
接过装有生机丹的锦盒,姜落天饶有兴趣地问道:“道友?你是散道?”
“咳咳咳——”男子正欲回话,却忍不住血气上涌,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他是什么伤?”姜落天没有理会身边这几个泼皮那仿佛要吃了自己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问道。
盗窃生机丹的少年在男子的示意下答道:“老大是被黑匕帮毒伤的。”
“毒?”姜落天看起来没有继续询问的打算,本来也只是随口一提,生机丹已经追回来了,这些泼皮是死是活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可就在姜落天转身的下一秒,“扑通”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倒了地上。
“奇星毒,江湖常见毒种,中毒者半日内会五脏糜烂,七窍流血而死,可他……似乎多活了好几天了吧?”姜落天的脚步突然停下,淡淡道。
姜落天早在进入院子的时候便感受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奇星毒气息,而从气息的浓度看来,此毒至少在院子中存留了五日,可是中毒五日的普通人早该尸骨无存才对,在加上刚刚那男人称自己为道友……
“大人!还请大人救老大一命!”
听着身后的呼喊,姜落天微微一笑,他也对这奇怪的男子产生了些兴趣。
转身回到屋门前,姜落天看着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众泼皮,和那跪在地上的少年:“说说你们这个老大的事情吧。”
虚弱男子在姜落天转身的下一瞬便已经昏迷,被几个泼皮手忙脚乱地搀扶回屋子里了。
少年泪汪汪地仰头看着姜落天,哽咽道:“老大对我们非常好,就像亲兄弟一样,他……他还叫我们开荒种田,院子边这些稻田都是老大带着我们开出来的……”
姜落天左右扫视两眼,果然有几块不大的水田,金灿灿的稻穗沉甸甸地坠着,颇有几分丰收的意味。
少年还在继续讲述着,姜落天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姜落天轻轻点了点头,通过对少年的心率观察,应该没有说谎。
那虚弱男子名叫龚狩,本是大齐的天才道徒,但在一次除妖行动后发现门内一名道尊企图奸污良家妇女,一怒之下斩杀道尊,之后,龚狩被大齐执法堂废去修为,等候发落。
本以为最多会被放逐的龚狩最后却被执法堂判了个“斩首”的罪名,只等到了日子血染长空。
自知难逃一死的龚狩在三年前门内战力近乎倾巢而出的剿妖事件中找到机会,逃出大齐,流落至此。
而因为那一战大齐损伤太大,也没精力去寻找逃跑的龚狩,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逃到庭枫郡的龚狩因为有一点练武的底子,打服了几批企图找茬的小混混,并顺利成为了他们的老大。
再之后,龚狩带着他们开荒种田,帮助苦难的老百姓,得到了许多爱戴者,直到当地的地头蛇——黑匕帮发现龚狩,带人来袭。
两拨势力大大小小打了十余次,但最后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直到五天前那一战。
也不知道那黑匕帮的人从哪里弄来的奇星毒,暗算了龚狩,也正是看到老大快要死了,少年才动了邪念,潜入齐生堂盗取生机丹。
两只眼珠转了转,姜落天从腰间锦囊中摸出一瓶丹药丢给少年道:“去救你老大吧,以后不要偷东西了。”
少年感激涕零,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才急忙跑进土屋。
等到少年再次来到屋外,却发现姜落天仍笑吟吟地站在门前等他。
“呃……恩公。”少年欲言又止,怯怯地看着姜落天,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嗯,我还有件事情没做。”姜落天凑近少年,故作神秘地道。
少年闻言一愣,小心翼翼地道:“恩公有话便讲,只要是我等做得到的,必定……诶?恩公你干嘛?”
姜落天一边听少年表忠心,一边慢吞吞地把他举了起来:“犯错就要受罚,让你长长记性。”
一刻钟后,姜落天抱着无极离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龚狩……是个人才。”
而在土屋外,被打得骨断筋折的少年忍着浑身剧痛吞下姜落天留下的丹药,一双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
与此同时,何家
何雪卿后怕地走进家门,看到的正是父亲何讳衡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
“父亲。”何雪卿低声叫了一句。
何讳衡因为修道有成,也是中阶道尊级别的强者,再加上多年经商养成的统筹气势,对何雪卿很有威慑力:“刀疤他们呢?”
何雪卿听到父亲的话,身体忍不住轻微晃动了两下,最后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在父亲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何雪卿把与姜落天的仇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为了一个年轻人,竟不惜得罪何家吗……”何讳衡一双手轻轻搓捻着下颌胡须,锐利的鹰眼渐渐眯起。
他的右掌已经将昂贵的座椅把手完全握烂,失去一名道尊和九位门客,即便是他也有些肉痛。
可是却是雪卿主动招惹的人家,而对方则是让弥奂宁愿与何家交恶也不愿放走的青年。
“此等战力也的确惊才艳艳,但要说为此不惜得罪何家……”何讳衡微眯的双眼猛然张开,道:“你方才说,那小子做到了内厅的管事之位?”
“是。”何雪卿怯生生地答道,她确实被姜落天的残忍吓坏了。
“果然是他。”何讳衡右掌微微用力,座椅把手瞬间破碎,化作一地木屑。
作为何家家主,积累财富接近金元宝的巨贾,何讳衡的消息当然要比绝大多数人更灵通,也早就知道了齐生堂来了一位天才药师,甚至,他还知道,那人,是数十年前便销声匿迹的“焚炉”药师的唯一弟子!
“此人不可交恶。”何讳衡紧闭的眼皮下是上下转圈的眼珠,他在考虑如何道歉。
而就在屋里父女谈话的时候,门外路过的一道身影却骤然加快了脚步:“能够变化大小的异种虎妖!”
齐生堂
姜落天回来了,嗯,反正他每天都是这般清闲,不过此时的齐生堂后院中,气氛却好像有些凝重。
弥奂和一众常驻药师围成了一个圆圈,一个个神情紧张地盯着面前那方小丹炉。
“哦?这是在干什么?”姜落天兴趣盎然地上前,凑近了中央的小药炉。
“嘘嘘嘘……”弥奂看到姜落天好奇地过来,赶忙身处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从那紧张的眼神中,姜落天似乎能够读出“马上就好了,你不要出声”的意思来。
“这是……干啥呢?”姜落天见状也只好放缓脚步,扯了扯身边药师的衣袖问道。
那药师看到是姜落天,也没有废话:“老弥要炼八转的孕阳藏光丹,再等小半炷香的时间就该开炉了。”
一边说着,他还指了指不远处插在墙上的小半炷香,那香只剩下一丢丢的尾巴,马上就要燃尽了,怪不得这些平日里高傲无比的药师们会这般紧张。
要知道,整个大齐也只有封义茴一位能够炼出八转上品的药师,如果弥奂能成功炼出八转丹,别管是什么样的丹药,他的身价都必然会升个几倍。
“说起来,老弥炼这丹的信心还是来自小友你呢。”那药师见姜落天也在紧盯着药炉,开口道。
“哦?”姜落天面露疑惑。
那药师一笑,道:“正是在观摩了小友那炼狱神炉,老弥才有了炼至八转丹的信心。”
在半月前,药师们刚刚回到齐生堂时,姜落天曾为了自证身份展示过一次炼狱丹炉,而在那之后,弥奂便始终像是有什么事情一般。
直到三天前,弥奂开口向姜落天借去炼狱,不眠不休地观察了三天三夜,终于觉得丹境有所突破,这才有了开炉炼制八转灵丹的打算。
“原来如此。”姜落天颔首,也就在这时,香,燃尽了。
“开炉——”这一声开炉,仿佛用尽了弥奂全部的气力,而中间那方小炉子,也顺利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金光,两道金光……
缝隙中的金光不断喷吐,终于在最后喷出了七道,而当第八道快要出炉之时,却好像没了后劲般,只出了一半便又缩回了炉内。
“这……”
弥奂崩溃般瘫坐在地,一众药师也或叹气或顿足地失落起来。
倒是姜落天皱了皱眉,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上前掀开炉盖,一把抓出内里的丹丸丢入口中。
嘎嘣嘎嘣地将这枚接近八转的孕阳藏光丹吞入腹中,姜落天舔了舔嘴唇,从腰间摸出一根形状奇怪的小草来。
上前将小草递给弥奂,姜落天笑道:“孕阳藏光丹,与金甲阁世代相传的金甲术极为契合,但其中的主药却不是陷光藤,而是这株纳霰草。”
神情低落的弥奂颤抖着手接过姜落天递来的纳霰草,陷入了沉思。
姜落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至刚至阳之丹,弥前辈却用风属性的真气去驱使凡火炼制,后劲自然不足,且再开一炉,让无极辅助你炼丹。”
弥奂看着已经重新变成了丈许长的英武猛虎,重重点头,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此子,务必推入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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