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清的季节,就像是虚假的春天,也是不能同归的殊途。
阿姬塔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窗边吹风。
她的视线里蒙蒙黑一片,有时候甚至可以以此欺骗自己,闭上眼睛回到在索里伦山脉生活的时光,在这个膨胀拥挤的地方,成为唯一的冥想点。
她朱唇轻启,听得来人脚步便知道是密探回来报信。
阿姬塔:“怎么说?”
侍从“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公文,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阿姬塔心里有一丝惊讶,他们这么奇怪的举止,让她也心生困惑。
阿姬塔:“什么话也没说?”
她将头转了过来,凭着声音识别那人的大致方位。
侍从“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密探笃定道。
呵。
深爱,是胸口有雷霆万钧,唇齿之间只有云淡风轻。
她微笑,带着一股摸清时局的轻蔑,一切蛛丝马迹都连贯起来,拼凑出那两人完整的内心世界,以及他们的所有欲盖弥彰的踟蹰不前。她看不见,又看得见。
阿姬塔:“她是银卫团长的女儿吧?这次曙光国的冬日大会...”
她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朦胧的水汽在空气中渐渐淡去。
阿姬塔:“出席吧。”
本国的皇室和自己的本家都已经连赶带催地暗示了起来,昨晚她又接到了本家的密信——不择手段,一切方式。
她不想行动也不行。
抱歉,我并非有意横刀夺爱,只是你生错了地方,这里,不是能任性的地方。
阿姬塔将手抬起,对着窗外的晚霞。
在这一层层绷带中,也隐约能看到一个手的轮廓,周围晕染上了日落的赤橙。
每天的黄昏,她都会用这双残疾的双目去丈量余晖的宽度,色彩一天天地明朗起来,当她某天复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同时不同地的此刻,蔓蒂心里的雪就化不开了。
当她回到房间时,阿彻尔依旧不在。傍晚风悄悄翻开了他的书页,若不是书签掉落在了地上,蔓蒂还真的会以为是他回来了。
她走上前,捡起他的书签,掸去灰尘,替他夹在了封皮之下。
书面上的字体是古希特来拉语,作为一种与神交谈的语言,一般人是禁止学习的。
阿彻尔,难道去找神灵报到了吗?
太阳还没有完全沉下去,蔓蒂就已经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床上,随手卷了一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也蒙了起来,只留了一个鼻子和一张嘴,脑子里回放着他书房里的那场漫天大雪。
毕维斯对她说尽其一生来报答救命之恩,她当然乐意。
可替他拾起那一张张的文案时,看见那些内容都是同一个主题,而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暮色国的公主已经进驻皇宫了。
她对这种联姻的文化绑架嗤之以鼻,她认为,她也会像母亲一样,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有一些横陈在腹的秘密只可他一人问津。
直到遇到了这位王储殿下,她才觉得,这一生都再无法嫁给爱情。
这下天终于黑了,她遣散掉不少侍从,这下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蔓蒂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生怕阿彻尔突然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又失败了。
不可以!
她突然猛地坐了起来,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目露凶光的小野兽。就算不能嫁给他,也绝对不可以错过自己的心,至少在毕维斯成婚的那一天前,她都要用心去品尝这只带着牙印的猎物。
当时他为什么会扔掉那叠公文呢,一定也是和此刻的她心意相通的吧。
蔓蒂理了理褶皱不堪的的衣领,站了起来。她细心地把阿彻尔的茶具收了起来,以免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积灰了。阿彻尔的那本厚厚的书,她也整理到了书架上,放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这下他就不会找不到了。
蔓蒂:“唉——”
蔓蒂长叹,
蔓蒂:“答应殿下的比赛可不能马虎,牛都吹过了。”
她一把抓起身后的长发,利落地扎了一个高马尾,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战略集锦》,坐在了阿彻尔的座位上,学着他的样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的座位真舒服啊!舒服得一不小心就能睡着,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看一整天书不睡着的,要是我的话就肯定不…
空气中传来了均匀而平缓的呼吸声,而蔓蒂连序章都没读完。
她在梦中回顾许多年前的洪汛,被它带着逃离在山野,时而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困意就像怀中的猫,尾巴绕来绕去地摆动。
突然,门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一阵一阵的,却一下子敲醒了蔓蒂琐碎的睡意。
是阿彻尔吧!
她一个激灵,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四周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依旧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被家具磕碰地惨叫连连。
不过她不怕疼,阿彻尔总算回来了,这下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蔓蒂用力拉开了门,门外是死一样的黑,没有阿彻尔的身影。冷风涌了进来,吹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身体一阵沉重。
门是开着的,可敲门声,还在继续。
蔓蒂浑身僵硬,她竖起耳朵去听,敲门声似乎不是外面传来的,更像是…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一声一声又一声。
频率越来越快。
音量也越来越大。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一道拎了起来乱颤,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浑身发软,瘫在了冰凉凉的地面上。
她知道自己又回到梦魇中了,这不能再熟悉的无力感,在今晚又找了回来。
以前,阿彻尔在的时候,曾经教过她如何抵制梦境,她只尝试了一次就哭着喊着要放弃。只要那个巨大的月亮体出现,里面的血水就会奔流而出将她活生生溺死,那种窒息感甚至还会被带到现实里。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守着蔓蒂睡觉。
像是被神灵下了安眠的神咒,一切狰狞的画面就此消弭。每天睁眼时,都是阿彻尔一尘不染的双目,他的茶香已经成了黎明不可或缺的味道。只要他在,那种梦魇就不会再出现。
可是现在他不在啊…
蔓蒂的眼泪机械般地夺眶而出,变成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条件反射。
好绝望啊...谁还能来救救我...
刹那间,喧嚣的冷风皆降为尘,六合八荒一样的混沌逐渐暗淡了下去。
黑洞一样的门外,突然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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