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凡人,攀上神女便妄想成神吗?”
落霖远远便看到玉禾被为难的模样,他素来不喜欢发怒,极尽窘迫之时也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承受了所有羞辱与指责。
在他刚来天界时,这样的情况随时都会发生。
她没办法时刻跟在他身边,又希望他能走出神女宫融入天界,所以诸多委屈自是避免不了。
“你现在帮他解围,只会让他承受更多的羞辱。”溯流拉住她,“真要融入这里,需得靠他自己。”
他在凡间是人人敬仰的仙尊,来到这里却成为整个天界最弱势的存在,落霖不知道他那时心中作何感想。
溯流挡住神女的视线:“如果他不能承受这一切,如何跟你千年万年走下去?阿霖,你能为他挡住的,真的不多。”
她看向玉禾,他依然笔直地站立着,身边围着刁难他的,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神仙。
“神女是白禹神君一手带起来的,若不是误打误撞去人间历劫,哪里有你的事!”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玉禾,落霖看到他脸色的明显变化,心中不安,着急地走去。
果然,玉禾一把揪住那个小仙的衣领,目光中是马上就要溢出来的怒火:“你再说一遍。”
“这是在做什么?”神女愣住,脚步也慢下来,白禹的到来让她猝不及防。
溯流追上落霖:“白禹来解围了,你别过去,不然更是麻烦。”
落霖自然相信白禹的为人,便听话没有再动。
玉禾还没有松手,死死盯着白禹,气氛自然算不得融洽。
白禹看向玉禾:“这是做什么?”
“他挑衅在先。”
“松开,”白禹道,“你抓着的是白鹤上仙。”
玉禾那一抓用了灵力,白鹤该是没有想到玉禾会动手,被灵力制住命门,一下动弹不得,不然以玉禾的修为是制服不了上仙的。
玉禾冷笑一声:“上仙便可以随意羞辱旁人吗?”
“这不是你在天界动手的理由。”白禹没有表情,执着地让玉禾放手。
“若是不放呢?”
一道灵光乍现,在神女反应过来之前,白禹出手震开了玉禾,神尊的灵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玉禾倒退四五步,脸色惨白,好歹支撑着没有倒下。
“不亏是白禹神君,让我们看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神仙的。”
“丢人现眼,藏在神女闺房就好了,出来干什么?”
“这般窝囊,神女过几日便厌倦了,回头发现还是我们白禹神君好。”
溯流死死拽住我:“落霖,你现在出手,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玉禾,这里是神界,上有天帝,下有仙官,不是落霖护着你便为所欲为。”白禹淡淡说着,“与其为口舌之争愤怒,不如好生修炼,你资质极佳,凭自己修炼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能。”
落霖看着玉禾一个人离开,有白禹在场,倒也没人再去为难,只是神女发现,那单薄的背影,再不复往日风骨。
神女先一步回到住处,对着刚进门的爱人笑脸相迎:“去哪里了,才回来?”
若是玉禾同她诉苦,她马上去教训那个白鹤上仙,可是心底里,她又是真的希望玉禾能融入神界,而不是四面树敌。
“四处转转,”玉禾还是温润地笑着,“果然是神界,灵力充沛。”
“可有结交朋友?”
“嗯,”玉禾似乎不想让她失望,“会越来越多的。”
他不想让落霖担心,也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在这个神界,她还有朋友,还有亲人,可是他,一无所有。
溯流经常约落霖赴宴,起初玉禾也会跟随,见落霖喝多了酒便忍不住劝诫,然后招致其他神仙的冷嘲热讽。久而久之,落霖不要求他跟着,他也不愿主动前往。
“阿霖,”他又一次在宫门口接住了烂醉的神女,“你又去喝酒了。”
神女笑着倒在爱人身上:“溯流请我去,让我多接触一下神界的人。”
“我都知道,”神女看着玉禾,眼神迷离又复杂,“他们对你不好。”
“可是怎么办呢,从前我在神界人缘就不好,但是他们不敢得罪我,只会排挤你。”
玉禾抱着落霖进到屋子,她还在喋喋不休:“溯流说,我低个头,给他们点面子,他们就会给我面子,就不会为难你。”
“嗯。”玉禾帮她擦洗脸和手。
“玉禾啊,我不想你难受。”
他抱着她,咽下所有委屈与不甘:“可是我也不想你难受啊。”
天帝寿宴,玉禾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六界之主,端坐于高位,俯视一切。
“本座敬神女一杯,祝贺神女历劫成功。”
落霖举杯,向天帝致意。
“说起来,”天帝笑道,“本座在神女去凡间之前还亲自允诺,归来之日为神女和白禹神君主婚,这如今看来……”
“陛下,本君与神女亦师亦友,从未有男女之情。”白禹起身,打断了天帝。
“是本座多嘴了,只是看白禹神君守护神女多年,原以为会修成正果,有些遗憾罢了。”天帝自罚一杯,便唤白禹落座。
“说起来依照神女的身份地位,养一个凡人做宠物又有何妨,要说般配那还是白禹神君。”酒神醉醺醺的,声音却不小。
“就是的,神女是白禹神君一手带起来的,在神界也从来只跟神界亲近。”已经有神仙开始应和。
在一片嘀嘀咕咕中,白禹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都吃醉了吗,吃醉了就滚回自己宫里休息。”
落霖握着玉禾的手,却也是忍耐到了极限。
“阿霖,”玉禾拿过落霖的酒杯,“答应我少喝点,人总是要保持清醒才好。”
“哪怕醒着会痛,也不要逃避。”
落霖看着他:“那在凡间的日子,你总是喝酒。”
“所以我知道,喝酒不会让心里和身体好受半分,”玉禾说着,“我不想阿霖醉过后更加难受。”
她想保护玉禾,却依然陷在他温柔的情网里,无法自拔,哪怕他已遍体鳞伤,还是竭尽所能挡住所有风雨。
“我去同溯流敬酒。”玉禾慢慢起身。
“怎么想起主动找她?”
他摸了摸爱人的额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所思所想都是为了你好,这神界真正关心你的人不多,我总不能每次见到她都如陌生人一般让你为难。”
有些清高,该放下了,玉禾心里清楚,迟早会迈出这一步。
溯流诧异地看着玉禾走来,瞟了一眼笑盈盈的朋友,只得起身回敬。
“溯流上神,多谢对阿霖的关心。”
溯流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看你这样我也放心些,你一定要在这神界站稳脚跟,阿霖才不会为你再做傻事。”
说完看向白禹:“我跟白禹都是关心阿霖的,上次的事你也不要在意,白禹不会故意为难你。”
“玉禾明白,我这就去向白禹神君道歉。”
看着玉禾走过去与白禹交谈,落霖来到溯流身边,被好友捅了捅胳膊:“到底怎么回事,玉禾不像刚来时候一样冷着一张脸,都会主动与我们说话了。”
“那不是很好。”落霖笑着,仿佛人间可爱的小徒弟又回来了,轻快地来到他们背后。
“师尊……”这一声呼唤,本是叫玉禾,后面没说完的话是“怎么还没聊完?”
“嗯?”可是在交谈的两个人同时回头,应下了这一声“师尊” ,场面顿时颇为尴尬。
“坏了,怎么忘了从前阿霖也是叫过白禹师尊。”溯流赶紧走过去笑着打圆场。
白禹最先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你出师这么多年,许久不喊我师尊,我刚刚还以为回到当年了。”
玉禾看向落霖,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只是笑着:“人间一个师父,神界一个师父,怪不得阿霖这么厉害。”
落霖听出了玉禾的不快,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凑近耳边:“但是一个师尊永远是师尊,另一个师尊现在是夫君呀。”
神女忽然发现身边人的脸上竟难得有了一丝红晕,回头看白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只得笑着道:“那我们先回去。”
两人回到自己位置,玉禾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们成亲吧。”
神女愣住,她确实想过嫁给玉禾,只是在神界办一场婚礼,又确实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落霖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一定会有一场比凡间还盛大的婚礼。”
“这话怎么好像该我来说,”玉禾自嘲道,“可惜就算说了我也确实没这个本事。”
“玉禾,我要回一趟女娲宫。”落霖似乎下定了决心,“你我要想长久,差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女娲的准许。”
神女没有说出口的忧虑,是怕那所谓的母亲,一如在祭天大典上一般狠心,那便只能孤注一掷,护住玉禾性命。
“我不在神界,若有人为难,去找溯流或白禹。”
玉禾点点头:“别担心我。”
神女思索片刻,还是将犹豫了许久的话讲出:“我跟白禹,不能说没有一点情愫,但终究止于师徒。”
玉禾听到这些,反而心中更加坦然,落霖没有急于撇清关系,对他是信任也是爱护,更是明确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另一边,溯流望着白禹,那深情的目光没有从神女身上移开半分,也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位无往不胜的战神,将一颗心都给了神女,却抵不过红尘中匆匆数年的心动。
“如果你早些说出来,或许就不会到这般局面。”溯流为他可惜。
白禹苦笑着:“违背女娲娘娘的代价我们承担不起,我本就没有非分之想,这样继续守着她也未尝不可。”
“白禹,你敢说你对玉禾没有半分怨恨?”
神君转过身:“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至于玉禾,在天宫的日子,他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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