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2章

昀息施施然起身，带着还想说什么的叶天籁，径直离开。

南宫陌下意识就要追出去，霍展白一挥手，拦住了这个老阁主唯一的儿子。

南宫陌：“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拜月教不插手也就罢了，如果他们转身去和明教联手，中原武林怎么是对手？”

霍展白按着墨魂剑柄，扬眉看向深碧色的天空：“昀息祭司愿意从南疆赶来江陵，就已经说明了态度。”

南宫陌：“你是说？”

霍展白越过若有所思的南宫陌，看向他身后沉默不语的叶天征：“你有没有发现，方才席间，昀息七成功力都用来戒备我等、保护天籁？”

叶天征沉默地点了点头。

霍展白：“一百多年了，拜月教换了这么多任教主，只有这一位，真正让他上了心啊……”

叶天征脸色一变：“你难道要打天籁的主意？”

这话一出口，叶天征就知道，有些冒昧了。

霍展白不是满腹鬼蜮伎俩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光明磊落。但事关妹妹，哪怕早已刀剑相向，势不两立，可看到她且喜且嗔，活生生站在身边，叶天征多年来强行压抑的情感，就像古井里重新涌起的水波，在不经意间，让他心潮起伏。

霍展白微笑地看着他，仿佛深刻地了解过这样复杂的情绪：“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于公而言，她现在是昀息最在乎的女子，不惜复活，也要找回她；不惜得罪天下人，也要守住她；哪怕她曾经背叛过，也既往不咎，甚至更加爱护，有这样的人在昀息身边，他反而不会轻易与中原武林作对……于私，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已经死过一次，我想，你一定不想再次亲手逼死她……”

“霍展白！”南宫陌仿佛被这句话点破了心结，恼怒大喊。

叶天征脸色一白，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霍展白只是苦笑着回应：“抱歉，叶兄，南宫兄，不是霍某自夸，中原武林的前路，多少人的性命，都取决于我们今天的决定。霍某实在不能意气用事，必须思虑周全……”

叶天征：“我懂，我明白你想要我做什么。”

霍展白轻轻松了口气：“多谢。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天籁心中，虽有愤恨，还是认你这个哥哥的。她重活一世，若能解开心结，就没有遗憾了。”

叶天征：“你想让我通过天籁，劝昀息出手……”

霍展白沉下眉宇：“果真如此，中原之幸。”

叶天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抱剑而起，笑道：“老阁主选你做继承人，真没选错。叶家的事，就由叶家解决，某必倾尽全力！”

霍展白持剑及眉，郑重地行了一个七剑才有的礼仪：“多谢叶兄。”

目送叶天征离开后，南宫陌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兄长和竞争者：“霍师兄，你真的觉得，天征能成功吗？”

“如果昀息真心实意地把天籁放在心里，他会的。”

“何出此言？”

“你会愿意，让心爱的女子，永远为至亲的背叛郁郁寡欢，直到死亡，也不能终结吗？”

霍展白握着墨魂，看向原方，就像看着某个遥远的幻影

南宫陌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

霍展白：“不会的。像昀息那样的人，术法通神，心比天高，他只会想要最完美的东西。只要存在一种完美的可能，他就会尝试。”

“那是你，”南宫陌苦笑，“你会想要天下太平，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甚至想要化解天征和天籁的死结，所以你是鼎剑阁主。”

南宫陌：“但你久在塞外，恐怕不了解拜月教的祭司。一个活了一百多年，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送嫁爱过的女子，换教主如换衣服的家伙，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吗？”

江陵的天空一碧如洗，却没有南疆的湿热。

昀息站在客栈最顶层的飞檐上，隔着大开的雕花窗，听屋内的女子，愤愤不平地抱怨。

“哼！你带我来中原，原来是为了这个？用我做借口，和中原结盟吗？现在又故作姿态离开，是想要个更高的价格吧？”

“真没想到。我的大祭司，你的心思也太深了！”

昀息神色淡淡，毫无所动，甚至惬意地享受着顶楼的阳光：“这中原的太阳，果然和南疆不同，没有湿润的雨气干扰，晒得人心情也好了些。”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教中有一本《指间风雨》的秘术，什么时候拿来研究一番，说不定可以反向操控雨云，让月宫的太阳也变得舒服一点。”

“砰！”叶天籁气不过，飞起一个枕头，砸向昀息。

昀息看也不看，伸手轻轻一点，绣花枕头，就炸成漫天棉絮，散落在风中。

“法术高就了不起吗？”叶天籁不甘示弱，操纵棉絮，一股脑攻向昀息。

昀息轻轻叹了口气，长袖一挥，将漫天飞絮，燃作刹那飞灰。

叶天籁不甘示弱，拿起剩下的枕头，还要再砸，耳边传来昀息清冷的呼吸声：“床上只剩最后一个枕头了，如果你今天想睡安稳觉，就不要动它。”

昀息的气息转瞬在脖颈边萦绕，天籁不由自主地神魂一动，放下了枕头。可那被迫停止攻击的眼睛，饱含着不屈和倔强。

昀息绕到天籁身前，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对叶天籁的控制。可被抽走力气的灵体，只能软软躺倒在昀息怀中。

叶天籁强自镇定：“我要听你心底的答案，告诉我！你大费周章把我复活，就是为了和中原武林结盟吗？”

昀息握住她长发的手顿了顿，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清：“你觉得呢？”

“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叶天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雕像般俊美的容颜下，是阴沉难明的心事。

昀息轻轻一笑，把玩着怀中少女铺曳的长发：“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他薄薄的唇边，露出一缕冷笑，“叶天征可以为了试剑山庄，彻底抹除你的存在。他真的会为了一个死而复活的拜月教前教主，试图讨好于我？”

叶天籁脸色一白，想要拉着昀息的衣襟起身，却被他捉住柔夷。

“再说了，鼎剑阁与大光明宫一战，人才凋零，对抗星圣女，又能有多少胜算？霍展白想效法当年的公子舒夜，联合南疆，共抗西域。这中间多少谋算，能与你有关？”

叶天籁的手僵住了，她冷冷地看着昀息，清亮的眼睛里，再次浮现出恨意：“所以，我是你的借口和工具吗？”

昀息握住她的手，缓缓扣住她的手指，仿佛扣住某个易碎的宝物，只是愤怒中的天籁，未曾察觉。

“天籁……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如果地狱里能有你作伴，下地狱又何妨？”

“你！”叶天籁怒也不是，冷也不是，僵持着扭过头去。

忽听楼外一声朗朗传音，正是叶天征。

“听闻拜月教祭司下榻于此，试剑山庄特来拜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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