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吟秋这天正在通译室和几个同事议事,卫兵进来称有人找他。出来一看,是清妍。清妍说是路过,邀陈吟秋今晚到"万里香"茶馆来听戏,她又学了一出新戏。陈吟秋因素梅要从四川到北京来,现在住的会馆肯定不行,要租一个单门独户的小四合院来住。这两天正在忙此事。下班后即和中人四处看房子。就对清妍道:"今晚可能来不了。内人要到京城来,我正在找房子呢。"清妍一听陈吟秋的太太要来,脸不觉一红,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低头道:"那就不勉强了,改日再来。"说罢转身下台阶走了。陈吟秋看着她穿着旗袍走远的孤单的身影,心中不觉有点歉意,便喊道:"清妍小姐、等等,我们一起吃了饭再走吧!"他看部员们都纷纷在出各自的办公室,他知道下班的时间到了。清妍停下脚步,并不回头,绞着手帕低头等陈吟秋。
二人吃饭中,清妍道:"我家附近有一四合院,是前清刑部一个官儿的产业。这房子一直租不出去,不知陈公子想租不?"陈吟秋问道:"为什么租不出去?"清妍说:"听街坊说上官儿在刑部当差,不知收了多少黑钱,冤死了多少人。大家不敢租他的房子,怕冤魂来找他,错认了人。"陈吟秋一笑说:"还有这事?""真的,一直租不出去。官儿已经南下回老家去了。房子由一老仆看守,你要租,他还可以顺便充当门房。"陈吟秋道:"既然如此,我明天来看看吧。"
因不急于找房,陈吟秋就和清妍一起去了大栅栏"万里香"茶馆。开场陈吟秋就点了清妍新学的唱段。只听一声:"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的"南梆子",全场一片叫好之声。清妍现在有了一点名气,来捧角"打擂台"的也多。只见台上的粉牌一会在换。清妍并不是每曲都唱,只是其他姐妹唱之前,她上台来向点唱人致意,抛两个媚眼。这是茶场的规矩,茶客都懂,并不为难她。这样一来她的身价更高,名角范儿也出来了。只要她一唱把个捧她角的茶客逗得疯魔颠颠的。今天晚上因陈吟秋在,她特地多唱了两首,这下茶馆就更热闹了。
散场后陈吟秋陪清妍坐东洋车回到清妍家,在大杂院门口告辞,并约好第二天去看房。
到了第二天陈吟秋去陸军部点了卯,见通译室无事,打了一个招呼,就前往清妍家。他在街上铺面买了两盒糕点提在手上,进了大杂院,问明清妍家走去。
清妍家在大杂院后左拐角处的一个两间房内。门口阶沿上搭了一个小偏房是厨房,从厨房门前即进入正屋。屋里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大的是清妍父母睡的。小的原是弟弟清泉的,清泉去坐科学戏后这就空了起来。清妍住在里屋。清妍爹斜靠在床上,清妍正给她爹喂药。她到刘师傳那里学戏学琴是下午。今天约了陈吟秋所以她正在家等。清妍娘在屋里东抹西擦的收拾屋子。清妍听见陈吟秋在外面叫:"清妍、这里可是清妍的家吗?"忙放下药碗在里面答道:"陈公子、就是这里。你等下、我马上来!"然后走进自己屋里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掠掠鬓角才开门出来。
因外面阶沿上搭了厨房挡住了窗户,屋内光线较暗,过了片刻陈吟秋的眼睛才适应屋内的光亮。清妍一边忙不迭地给陈吟秋端凳子,一边怀中掏出粉红色的小手绢擦拭凳面,招呼着陈吟秋坐下。陈吟秋先见过清妍父母,躬身施礼后方才坐下。
陈吟秋并不计较屋内寒碜,于清妍爹闲谈几句中见他咳嗽得历害,便给清妍爹拿脈问诊。他少年时学过武,对医术也略知一二。他沉息拿脈良久,方才说道:"从大爷此病脈象上来看,大爷年轻时候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那时凡事争强、劳心过度,操为过度落下的病根。现在人一上年纪,气血两亏,这病相就显露出来。平时总是心肾不交,哦劳气喘。夜间多梦,不得安眠。肾不纳气,故而气喘;下元失火,故而脚凉。凉生寒,寒攻肺,故而咳嗽。加之夜多小便,形寒畏冷⋯⋯。"清妍在傍边一听知道陈吟秋句句说对病症,看陈吟秋的眼睛除了深情外还有钦佩,在一傍插嘴问道:"吟秋,那我爹要吃什么药才得好呢?"不知不觉中她改了称呼。陈吟秋微微一笑道:"不急!我自有妙方。一会我给他开一剂引火归元、以交心肾,达到水火兼济的方子,这病自然就好了。"一家人听他这么一说高兴得连声致谢。陈吟秋闲谈一阵方和清妍一起出门。
这清妍爹五十多岁,身体本无器质性病变,偶感风寒,因无钱医治,平时清妍娘找些偏方草药,那里治得了病,遂拖为沉疴痼疾。陈吟秋看此情形,知道是因无钱治疗的原因,就拿出一张见票即付的五十圆银票给清妍娘,让她买药用。陈吟秋知道清妍一家的生活重担都压在清妍肩上,心中甚是同情清妍。想把清妍爹治好,也可以减轻清妍的压力。
以后陈吟秋每周来诊一次,开一单子管六天,清妍娘照单子买药就是了。就这样不到一月清妍爹就可以下坑了,将息旬日,恢复正常出去干他的老本行——揑面人去了。一家人高兴得什么似的,对陈吟秋充满了感激。
陈吟秋搬到清妍家附近的院子,等夫人素梅她们到京。晚上无事就到"万里香"去听戏喝茶。然后送清妍回家。左邻右舍都以为他是清妍的未来夫婿。邻居问起,清妍也不作答,只是低头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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