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救命之计

在沉容为楚墨嫣输送完仙力不久，楚墨嫣便感到有一股温暖又清澈的仙力与自己本身的仙力汇集到一起，两股仙力慢慢融合成一股，随即慢慢变大，流至楚墨嫣周身经脉，她感到一阵酸痛，然后被这股痛意刺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见的正是沉容替她输送仙力的场景，她眉头微皱，慢慢抬起右手，一把扯住沉容的手，停住了他的动作，她轻声道：“别再这么做了，你给我的仙力都是不可再生的，都给了我，你可怎么办？”

沉容微微一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谪仙般的翩翩公子，道：“无妨，我不出山，仙力对我来说用处不大，能为你做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眼见两人氛围暧昧，楚煦连忙拉回她的手，将她扶起，楚墨嫣用手扶了扶额头，一时清醒了不少。

“沉容，多年不见，你可还好？”楚墨嫣淡淡地问道。

沉容见楚墨嫣语气里透着生疏，不禁苦笑一声，道：“成仙后的日子一成不变，又有什么不好的。”

楚墨嫣环视了四周，对沉容的用心有了了解，但现在的她并不是当年的楚墨嫣，只能很遗憾地对他抱歉了。

“我这次是来找你看病的，你虽为我输注仙力，但这并非根除之策，还请你能为我指一条明路。”

“你如今嗜睡的原因，我想大约是先天的仙力不断流失，而你又无法补充后天仙力的缘故。”沉容面色沉稳道：“就像是我三百年前同你说过的，你天赋异禀，又从不修习后来之术，世间规矩讲究得失二字，有得必有失，仙力不足的情况下只会让你不断进入沉睡，只有沉睡才会减缓你的仙力消耗，可以说，嗜睡这个反应正是你的身体为了保护你而做出的一个保护反应，为的是让你能够活得更久一些，但是长此下去并非良久之计，等到连沉睡也无法阻挡仙力流失的话，或许有一天你——”

会死的。这三个过于残酷的字眼，沉容确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比起当事人，一边的楚煦更加着急地问道：“那这仙力应该怎么补充？”

“有两个法子。一是服用我炼制的补充仙力的丹药，但是依照阿嫣的状况，丹药用量必须得非常大，但是再多的灵丹妙药，因为是同一药种，一旦服用数量达到上限，剩下的再怎么服用也无用了。这种情况下，比须得同时加服长薰花，只是此花开在魔域腹地，想要得到并非易事。”

“不可，魔族腹地非等闲之地，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不妥。第二个法子呢？”楚墨嫣问道。

“那便是需要由我将自己的仙力分给你了——”

“不行！你会因此仙力耗竭而死的。”楚墨嫣虽然怕死，却也没想过用别人得命来换自己的命。

沉容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一旁的楚煦只觉得沉容的话语让他不由得恼怒起来，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满，楚煦对着沉容面无表情道：“灵虚真人，既然你也说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不如就请先出去，我师父刚刚醒来，怕是还有点头疼，你别打扰休息才好。”

感受到来自楚煦不明的敌意，沉容若有所思地笑道：“好，那你跟我一起出去吧，我们到外头，让阿嫣安静地休息下。”

楚墨嫣点了点头，又躺下了。

楚煦和沉容走到殿外，两个男子皆是俊秀飘逸的容貌，看着彼此的目光中，都不带善意。

“灵虚真人可真长情，三百多年了还能记得住我师父，记得住昭华殿的样子。”

“看你似乎对这儿很诧异，那是不是说明，这三百多年阿嫣都没有换过住所，甚至于，没有改变过布局。”

楚煦被反将一军，不禁脸色更加深沉。

“但我师父显然没把你放在心上，跟你对话之间，一言一句都生疏得很。”

“阿嫣若是不在乎我，为何不愿意让我消耗仙力替她续命？”

“那是我师父她为人善良！换了另外一个陌生人，她不会让别人因她而丧命的！”

“哦？你似乎很了解你师父，你做阿嫣的徒弟有多久了？”

“十三年，我们在一起十三年了，未来还会继续长长久久地一起生活。”

所以就没你什么事了，别来烦我师父了。楚煦心道。

“你对阿嫣，不像是普通弟子对师父的关心。”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沉容见着这个模样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只觉得他还像个孩子，他微笑道：“十三年前，你还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吧，从那时候起就由她带大的孩子，阿嫣对你又会是什么感情呢？”

沉容这是在提醒他，楚墨嫣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孩子看待了。楚煦的脸色更黑了，这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直视的顾虑，楚墨嫣她，没有一刻是把自己作为一个成年男子来看的。

“这个就不需要你多虑了，师父只要和我在一起，总有一天会不再只是把我看成是一个孩子的。”

“但愿吧。”沉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煦忽略掉沉容眼里的戏谑，郑重道：“你说的可以治好师父的第一个法子，真的有效吗？”

“是，我沉容不会骗人。”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师父先托你照看几日，我去魔域腹地取回长薰花，你需要多少？”

“不行，你师父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

“治好师父要紧，而且，我不会有事的。”

“这......”沉容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好吧，但如果你遇到危险，要马上脱身，不要硬拼。”

“我这人惜命得很，而且我会留着命回来见师父，自然不会有事的。”

“长薰花入药需要七株才能永久发挥药效。”

“嗯，我记住了。”楚煦道：“你且告诉师父我是替你采药去了，让她放心。还有，你要是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向师父献殷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自己多加小心。”

沉容目送楚煦快步下山，面上叹息一声，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回到殿内去看望楚墨嫣，却见殿内已是人去楼空。

他怎么忘了，楚墨嫣自幼听觉灵敏，他们在殿外说的话一定是一字一句都被她听了进去，莫非她是去找她的徒弟了？

沉容面色一变，连忙也跟随他们的脚步而去。

楚煦的脚程快，对通往魔族大门的路又是熟门熟路，没两日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扇大门之前。

魔族大门紧闭，两边并没有看守大门的魔族在，但是大门上面架了高台，正有盯梢的魔族从上往下看着他。

“哪来的凡人？居然敢闯魔界？”高台上的魔族大声呵斥道。

魔族的人一向看不起凡人，讨厌修仙者，对于楚煦这个不速之客，他们显然是不欢迎至极的，当下便有守门人从上面跳下来拦在楚煦面前，道：“魔族的大门可不是你一个凡人可以随便进的！”

说完不由分说，提起手中偌大的铁锤便向楚煦凿来，楚煦灵敏地闪开，守门人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铁锤从另一个角度向他扔了过来，楚煦眉头一皱，这下也不再闪躲，硬生生用一只手将铁锤接下，随后他猛的一使力，铁锤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守门人见到来人不善，连忙有一人先跑去回报上头，高台上又有两人跳下，三人成阵，将楚煦围在中间。楚煦也不紧张，见他们颇有默契地向他一一攻来时，他不慌不忙地躲开，躲开的同时，一把拉住一个，往他们臂膀下方做了个手脚，他们的手臂的筋脉都在一瞬间被切断了。

有不死心的继续扑上来，被楚煦一个过肩摔抛出了老远。

解决掉守门人后，楚煦用脚用力一踹，原本紧关着的大门被踹出一个大洞，楚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魔族之门后面便是魔族赖以生存的地方，成千上万的魔族在他们的城镇里安居乐业着，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有凡人敢独闯他们的老巢，看见楚煦进来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惊呆了。

“我只需要七株长薰花，你们若是肯卖给我，不，我也买不起，若是你们肯送给我，我定不会损伤城中一人一物。”

楚煦的话听上去让人觉得他是在挑衅魔族权威，可它其实只是个陈述句，立刻有有一魔族怒声道：“哪来的小子，口气大得很，拿下他！”

这话一出，几个魔族的人已经朝着他使出了招数，数颗黑球朝着楚煦而来，他想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影子缠住，关键时刻，无痕剑现出剑身，一把砍掉缠住楚煦的影子，而且迅速地张开结界，将黑球一一反弹回去。

楚煦明白自己寡不敌众，需得尽快将花带走，便借着无痕剑的保护，在城里的屋檐上一纵一跃，飞快地前行到他印象中的载满长薰花的花园里。

楚煦的身后跟来了数十个魔族之人，他们一个个地都紧追不舍，连带招数频频使出，却不是被楚煦躲过了，就是无痕剑的结界替他挡住了。楚煦的身手极快，他在几个虚晃之后，将跟着他的人甩开，不一会儿的时间，他便到了他的目的地。楚煦飞快地摘下了七朵长薰花，藏入怀中，正待转身离开此地，一股他熟悉的魔力气息降落在他身后。

楚煦缓缓回头，眼见此人正是前世不顾他意愿带他回魔族的魔族之王——魔尊阿邪。

楚煦长得其实跟他生父有五分相似，魔力则是完全继承了他的衣钵，是以当他成仙的时候，他体内的魔族之血受不了与他完全相反的仙力的制约，一时间爆发出巨大能量，让他从仙者直接堕为魔人。

凭借他完全魔化却又无法控制住的气息，阿邪轻松地找到了他，并将他强行带回了魔族腹地。

楚煦是魔族当年内乱时被叛将挟持做人质以致于流落在外的幺子，这种话，楚煦一直很久都不敢相信。他的生父将他找回，并未补偿他所谓的父爱，而是十分严厉地教导他，甚至于抽干了他身上留着的仙力，那犹如脱皮的刺骨之痛，他永远都记得。后来，他杀了他的生父，杀了他十七个哥哥，他用鲜血铺出来的王者之路，他毫无愧疚地坐上去了。

再度面对这个曾对自己严苛至极又被自己杀掉的魔尊，楚煦不由得冷哼一声。

魔尊阿邪听闻有人闯入，并且直指要长薰花的时候，他便直接往这一处花园来了，果不其然地见到了那个擅入者。可这个人——为何偏偏和自己长得那么像？

“擅闯魔族腹地，你胆子可真大。”阿邪冷笑一声，道：“本尊欣赏你的胆量，却非要你把命留在这儿不可。”

眼下不需要顾虑别人的看法，更不用担心楚墨嫣会起疑心，只要杀掉这个魔尊，又有谁知道他身怀魔族之力？

想到这儿，楚煦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与阿邪相似的戾气，但随即，这股戾气越来越重，似乎有压过阿邪的意思。阿邪震惊道：“为何你身上有魔力，难道你是——”

长得像又有魔力，再加上与自己相似的外表，与那个丢失的孩子差不多的年纪，阿邪连忙道：“你是我的孩子！”这句话刚说完，阿邪一个不留意便被楚煦趁势散发出的戾气所伤，口吐了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他瞬移至阿邪面前，用无痕剑抵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我曾下定决心不再杀人，今天饶你一命，但你要是再敢纠缠，我一定不会再留情的！”

说完威胁的话，楚煦飞身跃起，收回魔气，又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着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往着魔族大门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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