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嫣和沉容在一起相处了两个多月,沉容每日用过早膳后来到昭华殿督促她练功,日落之前便回去自己的住处,与楚墨嫣的相处时间里,克己守礼得不像是一般的成年男子,这让楚墨嫣对他更添了几分好感。
昭华大殿内,二人正面对面坐着说话。
“你的仙力的确如你师父所言,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空间,那么为何你的渡劫仙缘迟迟没有到来,我同你师父讨论了下,或许是因为你目前无欲无求的境况。”沉容认真地同楚墨嫣说道,楚墨嫣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没有什么欲望。”
但凡是人都会有想要的东西或是想追求的事情,只有敢于直面自己欲望并且克服它的人,才有机会被上天眷顾,成为永恒不衰的仙者。
“沉容,你的欲望是什么呢?”楚墨嫣好奇地问道。
“我生来仙胎,无需契机便可成仙,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沉容解释道:“但诸事皆有两面,物极则必反,如今我虽无欲无求,但若是有一天我有所求了,必然会遭反噬。”
“这么严重!”楚墨嫣连忙道:“那你还是一直无欲无求下去吧,我宁愿你永远都好好的。”
“我在说你呢,何故扯到我身上。”沉容淡淡一笑,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楚墨嫣的小脑袋。这个小动作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沉容其实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看她可爱,才忍不住动手的,而楚墨嫣则不自觉地涨红了脸,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道:“这屋子好像有点闷,我先出去吹吹风!”
楚墨嫣出门出的急,正好碰上在门口的师父,楚墨嫣向师父告了个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重阳掌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走到沉容旁边坐下,对着沉容说道:“我想我知道阿嫣成仙的劫难是什么了。”
沉容问道:“是什么?”
“我有一忙想请仙友相助。”
......
楚墨嫣跑出殿外待了一个时辰,却见天色渐黑,但是黑得不同寻常,她隐约感到了一股奇怪的仙力覆盖着整个昭华殿。她不安地赶紧跑回内殿,却闻到殿内充满血腥味,她诧异地看着殿内的人,只见沉容手提无痕剑,剑身穿透掌门的右胸,此刻掌门倒在血泊里,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你!”楚墨嫣不敢置信地看着沉容,沉容一双美眸无悲无喜转眼看向她,楚墨嫣愤怒地问道:“你怎么敢杀我师父!”
“重阳掌门罪犯滔天,证据确凿,我不过是替天行道,将他就地正法。”
这毫无前兆的变化让楚墨嫣无法接受:“不可能的事,我师父不能做坏事,更不可能得罪天道,你在说谎!”
“你若执迷不悟,便得陪着重阳掌门入那阿鼻地狱了。”说完,沉容提着剑便向楚墨嫣缓缓走来,每一步走动,似乎都蕴藏着极大的寒意,一直冷到楚墨嫣心里。
楚墨嫣被报仇心理蒙蔽双眼,快速捏了一道天雷诀,瞬间数十道雷电劈下,似乎想将沉容劈成灰,沉容挥手甩了一下无痕剑,无痕剑替他挡住雷电,剑气向楚墨嫣斩来,楚墨嫣几个后空翻向后快速退去。
“你当真要取我性命?”楚墨嫣见他似乎动了杀机,之前对他的那些好感在瞬间化为敌意,突然间周身现出金光,金光愈来愈大,愈来愈亮,最终冲破屋顶,直抵穹苍,楚墨嫣闭目大声尖叫出声,似乎受不住体内正在流窜的那股子力量,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沉容见状,知晓楚墨嫣是天劫已至,正在突破之中,他眼中的寒意已经完全褪去,剩下的只有心疼之色,正想上前靠近她,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步也没有走动。
楚墨嫣还在克制着那股不属于她的仙力,金光开辟出的那条通道却是落下一道亮眼异常的巨雷,直直劈向楚墨嫣。楚墨嫣一边忍受着体内流窜仙力的不安分,一边还要忍受巨雷带来的肢体疼痛,只怕自己顷刻间就会坚持不住而崩溃。
但是沉容,沉容在她的面前杀了她的师父,还要杀了她,那个男人,她曾经以为她是喜欢他的,而他对她也比一般人用心,或许他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可如今,他做了什么,他哪里又配得上她的喜欢?
楚墨嫣冷冷一笑,当下只觉得情爱二字可笑无比,待她定下心思,她已经觉得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甚至于,她完全可以掌控自己体内多出来的那股仙力——她大喝一声,巨雷被弹开,她的眉间慢慢变幻出一朵小巧精致的血红色牡丹花纹。
牡丹,乃是万花之王,睥睨众生,正如她如今看待万事的态度一般,她已经无悲无喜,再也不起波澜了。
金光渐渐褪去光芒,似乎重获新生的楚墨嫣朝着沉容一步步走去。她走到沉容面前,纤细的右手慢慢伸至沉容的颈间,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沉容感觉到了楚墨嫣的杀意,却不做挣扎,他的面色随着楚墨嫣的使劲变得苍白,面上却无比温和地说道:“阿嫣,恭喜你,修成仙身。”
楚墨嫣听到他的话语,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然后她感觉到已经消失了的她师父的气息又重新回来了,她回头,看着她原本已经死去的师父正慢慢起身,面上也是笑得十分温和,她的师父仰天大笑道:“天佑我重阳,终于出了修仙史上最年轻的仙人!”
“你们骗我。”楚墨嫣慢慢垂下自己的手,可她已经再也没有情绪了,只是波澜不惊地陈述着他们的“阴谋”:“为了让我成仙,特地为我设劫,你们可真是费尽心思啊。”那语气里似乎带了无限的嘲讽。
沉容本来并不打算骗她,只是她师父找他帮忙,正是因为看出了她难得的小女儿家的心思,才想以此为契机,让她堪破情爱,突破仙缘。
沉容对楚墨嫣难道没有心思吗?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谈过情,情之一字为何,他从未思量过,如今看着楚墨嫣对着他无比冷淡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似乎被千百根银针刺中,疼痛无比。
在沉容告别重阳掌门,要离开重阳派的那天,沉容被一群弟子相送至门派外,却没见过楚墨嫣的身影,沉容不禁有点失望,一个人缓缓走到山脚下,却见到早已在那等着他的楚墨嫣的背影。
那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纤细瘦弱却又十分坚强。
感觉到沉容的靠近,楚墨嫣转身面对着他,突然从手中祭出无痕剑,一把将剑扔至他面前,长剑被插入土里三寸深,发出清幽的蓝光,楚墨嫣冷冷地说道:“你忘了你的东西。”
“这是我送你的。”沉容苦涩地笑了笑。
“我不需要,你天南山一派世代相传的神剑,我为何要收下?”
“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你会变成这样,终究是我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赔礼?人人都道成仙后便能脱离生死轮回,超脱七情六欲,成仙有何不好?你助我成仙,我为什么要怪你?”
“你别说气话,我......我在你渡劫的时候方才真正了解你的心思,你并非普通人,你.....”沉容艰难地开口道:“总而言之,我希望你今后好好的。”
沉容不是一个坏人,反之,他是个烂好人,所以才会想当然地替她做决定,这倒也是他可能会做的事。楚墨嫣不知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他,那些令她难过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做过,如果非要说他哪里对不起她,大概也就是欺骗她让她渡劫这件事了。
楚墨嫣走至沉容面前,将无痕剑拔出,冷声道:“既然你执意说要赔礼道歉,我也不跟你客气,无痕剑我收下了,只是你我二人从此两清,重阳派这门,你不必再登了。”
说完这番话,她便径直往山上方向走去,沉容犹豫了一下,在楚墨嫣路过他身侧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阿嫣,你生来天赋异禀,不似常人,但天道皆有轮回因果,人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往往会失去另一些东西。你的天赋,或许假以时日需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你想说什么?”楚墨嫣停下脚步,侧目看着他。
沉容与她四目对视,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付出的代价让你承受不住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或许我有办法为你改命。”
“多谢你的好意,但不会有那一天的,慢走,不送,再见。”
看着楚墨嫣决然离去的背影,沉容只觉得心口隐隐阵痛,轻轻摇了摇头,努力甩开一切杂念,他便也朝着他原先计划好的地方而去。
这一段往事是原小说里并未提及的剧情,楚墨嫣之所以能这么清楚,完全是这件事给楚墨嫣这具身体留下了极大的影响,而沉容这个人就像是她潜意识回忆里的一把钥匙,现在这把钥匙将锁打开,那些往事随之一一具现。
如今的楚墨嫣对沉容此人并无任何想法,无奈原主的感情过深,竟也影响了她现在的神识,她不禁有些头痛。
“师父,你怎么了?”楚煦担心地问道。
楚墨嫣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错,灵虚子或许有解我病症的办法,只是天南山路途遥远,恐怕还得我亲自和你去一趟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煦点了点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明日便起身出发吧。”
“嗯,你安排好便行了。”
楚墨嫣和沉容的过去,楚煦是完全不知情的,也没有听说过,前世关于妙医圣手这个人他不曾接触过,只知道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出山,脾气倒是特别的好,从来不拒绝上门求医的人,只是不肯出山看诊。
师徒二人向楚萧然请了下山的旨意,楚萧然听说楚墨嫣要去找沉容,不禁感到十分诧异。他是少数知道当年内情的几个人之一,原以为楚墨嫣是至死也不会跟沉容再有关系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一点也不排斥找他寻医问药,一边疑惑着,另一边也欣慰着,为她能对往事毫无芥蒂而感到开心。
楚墨嫣和楚煦下了山便往南方走,天南山在四季如春的最南边,一路所过之处都是山野小路,楚墨嫣原本还精神着,可出门不过二十来天,正是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天南山脚下后,她又开始有些陷入沉睡状态的意思。楚煦稳稳当当地背起楚墨嫣,对着她说道:“师父,我们就要到了,你可别睡过去。”
楚墨嫣闻言轻笑一声,语气低沉道:“好,我尽量醒着。”
等楚煦背着楚墨嫣好不容易上了山,她已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楚煦不知道这次她会多久才醒来,连忙加快脚步去扣打天南山上天南山庄的大门。
“谁啊?”看门的门童打开门,楚煦着急地问道:“我们是来求诊的,你们家主人呢?”
“灵虚真人到山里采药去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门童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煦,然后又看向他背上的楚墨嫣,在看见楚墨嫣绝美容颜的瞬间,门童不禁十分诧异,随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贵客到来,还请贵客入内稍等,我这就派人去通知灵虚真人。”
楚煦不知道门童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顺着门童的指引,他们走进了一间布置优雅的大殿内部,而打开大殿一侧房门的瞬间,楚煦赫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分明,分明就是昭华殿的样子!连带房间的陈设和布置也都与昭华殿内楚墨嫣的闺房无异。
饶是没有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灵虚真人与楚墨嫣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布置,分明是用了心思的!楚煦脑海里飞过无数想法,但是在得到两人的确认之前,他又不敢下任何定论。
楚煦守了床上安睡的楚墨嫣一会儿,那边便听见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脚步声十分急促,待进了房门,看见安安静静躺着的楚墨嫣的时候,沉容不敢置信道:“阿嫣?”
他叫她阿嫣?楚煦愕然,从没听见有人这么亲密地喊过师父的闺名,眼前这人——他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可怕的寒光,但很快他又藏住了那一丝戾气,对着沉容说道:“见过灵虚真人,我师父身患痴睡病症,还请真人能够替她治疗。”
“你师父?”沉容已经有百余年足不出户,从来也没关心过外面的事情,突然听闻楚墨嫣收了一个徒弟,不禁有些吃惊,但是楚墨嫣的状况更让他吃惊:“痴睡症?她已经睡了很久了吗?”
“她似乎从成仙那日起就一直有痴睡症状,白天黑夜,不分时辰,一有空就在睡觉,这几年情况似乎加重了些,原本还能被人叫醒,现在却是不会轻易醒过来,每次醒的时间、睡的时间都不固定。”
成仙之日起,那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啊。
沉容没想到楚墨嫣会宁愿忍上几百年也不来找他,也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有来找他的一天。
“我先为她打通仙脉,她成仙之时耗损极大,许是因此留下了后遗症。”沉容坐到床边将楚墨嫣浮起,对着她的大脑倾入一股清澈的仙力。
成仙只时耗损极大的意思是,她二十岁渡劫时,他就在旁边吗?他为何对她的一切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楚煦感到了潜藏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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