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军出征,皇上亲自送我们出城。
城郊处,九荷骑着马候在那里,她穿着一袭淡粉荷边罗裙,我看着胜过桃花般的她,竟一时醉了……
“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
辰肖豪爽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不禁握紧了拳头,那支翠绿的玉簪,深深刺入了我的眼眸。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急速行军,只用了半个月左右便来到了塞北。
胡人的士兵已经将北域雪城的围的水泄不通,辰肖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我与宋飞紧随其后,数千人冲入军阵竟如杀入羊群的恶狼,瞬间撕开了一个口子。
“城守何在!我留数万精兵于此,为何被胡人围城!”辰肖一入城便奔向城守营,却发现营内空无一人。
这时一名军士来报:“报将军!石城守叛投胡人王庭,若不是将士们发现的早,恐怕北域早已易主,石城守带走了三万军士,千石粮食……”
“石劲唐!”辰肖面色阴冷,我则暗地偷喜。
这几日,我率领先锋军冲杀敌阵,那些胡人在我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我每日白天穿银甲出征,夜间换“血衣”回城,以至于不知什么时候传出来北域杀神这么个名号。
可是光杀胡人不够啊,血不够浓,我渴望杀戮,渴望沉浸在鲜血的海洋。
“落尘的杀心是否太重了,昨日俘获敌乌拉部七十三人,被他全杀了。”
宋飞一脸担忧的对辰肖说到,辰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夜便唤我去主帐,悉心劝导了一番,我认认真真的聆听,毕恭毕敬的回答。
我极力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积极作战,抗击蛮夷,可是我昨天才将五名辰家军砍去首级,哈哈哈哈。
鲜血,让我忘记疯狂!
辰肖不愧为王朝的镇北大将,来到北疆短短几周的时间,不仅解了北域雪城的围,更是将胡人逼到了龙髭王朝的疆域之外。
我不得不再使一些手段……
我万万没想到,那群只知道吃喝玩乐,体态臃肿的废物胡人居然派来了使臣求和!
老子费心费力,花了那么多钱,达成的就是这种效果?
镇北军的将士皆是一脸欣喜,战争似乎要结束了,只有我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魂淡!
第二天晚上,我穿着曾经的轻甲,随便骑了一匹战马静候在通往胡人地域的必经之地,永宁坡。
一队人马缓缓朝我走来,“什么人!”突然一名胡人斥候发现了我,我微微一愣,二话不说拔剑斩去,砍下了他的头颅。
我擦掉剑上的血,提着他的头颅来到了那队人们之前,为首的是一名身穿褐色鱼鳞甲的镇北军军士长。
龙髭王朝每个军团军甲的颜色都各不相同,镇北军是褐色,征西军是青色,皇城禁卫是金色,辰家军是黑色……
我将胡人斥候的头颅扔到军士长面前,大吼一声:“胡贼猖狂!偷窃我军布防之情,居心叵测,镇北军听令!扬我国威!杀——”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名军士长居然认出了我。
只见他转身对身后的将士命令到:“杀神斩杀胡贼探子,胡贼用心险恶!杀!”
“杀!”
这支部队大概有个二十多人,是辰肖专门派遣互送胡人使臣队伍出关的。
可此时,在我的挑拨下,齐齐抽出佩刀杀向刚才还与他们谈笑的胡人。
胡人带的护卫只有十几人,哪里是愤怒的镇北军的对手,不一会连同使臣在内的三十一人被尽数斩杀。
我看着故意放跑的一名胡人战士,嘴角微微上扬。
军士长兴高采烈的到我面前邀功,我笑意浓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借着防范瘟疫的由头让他和部下将尸体就地掩埋。
我随着他们返回军营,大概走了二里,我缓缓抬起左臂对准了最前方的军士长。
若是没有认出我你们或许还有条活路,但是很可惜,现在请永远的闭上嘴吧!
“嗖——”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弩箭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军士长的脖颈。
“敌袭!”
最前方的士兵看见军士长倒下了急忙大喊起来,我则喊到:“不要慌乱,居中靠拢!”说完又放了两箭。
我前世就喜欢做点手工制品,来到这个世界也没闲着,费尽心思造出来了个小物件,安装在左手小臂的臂铠处,平时不装箭,别人只以为是装饰用品。
它一次可安装三支短小的弩箭,单发射击完后需要重新装填,箭矢经过我的改良足以击穿大多厚重的铠甲。
包括辰肖在内的所有人都只知它叫护臂,但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袖箭。
我迅速装填,乘着混乱又射了几箭,五名士兵从马上跌落下来,剩下的人靠近我聚集在了一起,显然是将我当做了他们的领袖。
我冷笑一声,指挥到:“敌人在右侧林中,杀!”
剩下的人霎时向右边的树林喊杀过去,我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晃着左臂。
我看了一眼夜空,对着月亮淡然一笑,接着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衣服潜回了军营。
皇上得到了边疆大捷的消息,派了一支队伍带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来慰问边关将士,当我看到为首的官员后,露出了一抹笑意。
辰肖发现派去护送的人许久未归,派人去寻找,我则悄悄将一张血书和一盒珠宝交到那名官员手里……
那名官员叫胡高,与赵桧是一丘之貉。
慰问团中那名叫辰烨的军官撞见了我和胡高的交易,吓得我差点拔剑,他却朝我会心一笑,我顿时安心,这位的想法可能和我不谋而合。
慰问团走了,镇北军的尸体被找了回来,每个人的要害处都插着一支精巧短小的弩箭,箭杆上简单的纹路都被鲜血浸染。
辰肖大怒,当天彻查弓兵营,却并没有发现有谁的弩器使用过,只得将目光放在了胡人那边。
胡人首领等了几天都不见使臣的踪影,就算多住了两夜,那也该在三天前就回来了,突然一个胡人战士满身是血的跑回营寨,大喊着使臣被杀……
首领面色阴冷,联络了诸多部族……
处在战争时期的人们很容易被他人左右情绪,一点星星之火,顷刻间点燃了双方所有的战士。
原先与龙国开战的只有两个部族,但是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八个部族联合起来入侵龙国。
战争一开始,地狱便开启了贪婪的大门,只等着人们前赴后继的送入它的口中。
边境的压力瞬间加大。
镇北军士气高昂,面对着数量超过他们三倍的敌人,依旧杀气腾腾。
“这般狗杂种!我就知道他们是假意求和!”宋飞气的拍案而起,我也表现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战火又持续燃烧了两个月,无论是胡人还是镇北军都损失惨重。
鲜血染红了半壁江山,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惨绝人寰的屠杀每天都在北疆各地上演,杀红眼了的胡人每到一个村落或攻下一座城池,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如果对土地和征服的欲望被巧舌之辈嫁接到古老的怨恨上,便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灾祸。
战争的受害者,终究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可怜的百姓们啊!你们要恨,就去恨辰肖吧!辰肖不死,战火不熄!
……
龙髭五年,二月初
这天我正在擦枪,远远看见一个女子骑着马风尘仆仆的奔向军营。
守卫拦下了她,她焦急的和守卫说着什么,我走上前去恭敬道:“师娘如此着急,是谓何事?”
不错,此人正是九荷,看到她这般模样我心里乐开了花,看来那封血书起作用了。
“你导师呢?他在哪?我要见他!”
“师娘莫急,学生这就带您过去。”
我示意守卫退开,带着九荷去了主帐。
“什么!我父亲如何……上苍!你待我不公!!……昏君!我辰家世代为皇族征战,戎卫国土,你竟斩我满门!!!!!”
“昏君,此生若不杀你,我辰肖誓不为人!”
我静候在帐外,里面时不时传来辰肖悲愤的嘶吼,听的正爽,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这皇帝……似乎头有点铁啊。
你说你下个十几道皇令召回辰肖杀了不就好了吗?
非要不按套路出牌,偏偏要剑走偏锋去屠人家满门,这不是吸引仇恨吗?
你以为你是提莫吗?
我可不相信皇城禁卫那群饭桶受的住辰肖的怒火,镇北军常年以战养战,而皇城禁卫怕是连血都没有见过,看来还得我自己动手。
第二天辰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北疆前线,带着十万镇北军杀回皇都。
龙牙将军,北域飞将,北域杀神的怒意盖过了皇威,一路上除了皇城禁卫几乎无人敢挡。
可这群衣着华丽的童子军才堪堪抵挡了两个月,就被镇北军踏碎了天都城的城门。
这些天,九荷一直伴在辰肖左右,我明面上毕恭毕敬,可暗地里却咬牙切齿,人性的丑恶完全在我身上表露出来。
龙髭城沦陷了,辰肖的龙枪将皇城禁卫的紫禁将军辰烨刺死在皇宫前的御道上,他作为辰肖的表弟,是皇城中唯一幸存下来的辰姓。
因为,他也是屠杀辰家的罪魁祸首之一。
为了讨好皇帝,他毒死了家主辰荣,谋杀了亲生父亲辰万。
若非如此,皇帝还不一定会动辰家。
辰肖并未取回龙枪,只是抽出腰间的佩剑,提剑步入皇宫,九荷跟在他的身后。
我看着将士们在四处杀伐,这是个机会,也是我目前唯一的机会了,斩了皇上,辰肖必然称帝,那时我就不好杀他了……
我鬼鬼祟祟的翻入大殿,藏在大殿的角落,辰肖并未注意到我,我冷笑一声,缓缓抬起了左手……
“嗖——”
我立刻逃窜,不一会便融入了战场。
很多人看见我作战的身影,都是热血沸腾,我微微一笑这是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我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在我抬起手的那一刻,辰肖在我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抵抗者已被肃清,我与宋飞率领着军队静立在殿外。
我并没有扔掉袖箭,否则会引起诸葛青的注意,他太聪明了。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大殿之中走出来一个身披龙袍的人,他怀中还抱着一名女子……
我不可置信的跌倒在地,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走出来的是辰肖,他怀中的是九荷!
身边的将士将我扶起,我抓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头盔,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死的应该是辰肖!辰肖!
我浑浑噩噩的跟随着人流……
直到接受命令杀入皇城……
推开皇城的大门,随处可见成堆的尸首,御花园的溪水翻涌着鲜红的颜色,整座皇城犹如地狱一般触目惊心。
银月枪的枪尖在燃烧,我已经不知道用它杀了多少人,枪身无时无刻不在滴血,那些华美的纹路中深深的烙印上了鲜红的印记……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那该死的嫉妒心作祟……
我杀了她……
杀了那个我最爱的人……
直到现在我才幡然醒悟,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这段时间我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奢靡的鸾凤宫中有一面铜镜,我走过去,铜镜里映照出我的身影。
视线上移,我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倒退了三步,“这!这他妈是谁!”
“啊!!!!”
一拳轰在铜镜上,血珠四溅而去,击打在呈蛛网状的碎镜上。
我疯狂的轰击碎镜,右拳已被划的满是伤痕,我浑然不知,直到有将士发现了我,将我拉出宫外……
封臣之后,辰肖将矛头对准了北方的胡人,我被任命为新的龙牙将军,率领镇北军随辰肖北上,九朝剑锋所到之处,贼寇胡人皆鼠窜偷生。
那天之后,我开始厌恶自己,开始逃避面对镜子。
我丑恶的嘴脸令我自己都恶心到干呕,我只得将自己沉寂在无尽的杀戮之中,似乎只要多杀一个敌人我心中的罪孽就会减轻一分。
赵桧死了,胡高也死了,屠城那天我将二人一同钉死在了皇宫的盘龙柱上,二人死前面目狰狞,死后双眼瞪的巨大,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无尽的愤恨。
肖荷三年
我领命进攻胡人阿土耳部族,这是当年与龙朝开战的部族之一。
我将其首领的头颅挑起,挂在部落的大门口,自此阿土耳部彻底成为历史……
……
“这是龙牙!杀了他,我们就立功了!”
一个胡人朝其他胡人战士说到。
我冷笑连连,阎王总算来收我了吗?
白袍早已被鲜血染红,头盔不知道去了哪里,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后,铠甲脱落了大半,十几只羽箭插在身上,浑身上下伤口随处可见,大多伤口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模样好不凄惨。
肖荷五年,我所率的先锋军在青崖山遇到埋伏,三千人马全军覆没,敌军大概还有七八千人,将我团团围困起来。
我大笑几声,支撑着长枪站起来,今天注定是活不了了,既然如此,那么请让我为世人眼中的白落尘画上一个句号吧……
“勇者争年少,何为惜命残!
任凭赤浪滚滚,长枪战平原!
铁甲心当依旧,踏破锁河雷眼,
天命亦不堪!
忆往昔,尘空野,静与然。
死亦无悔,缘到尽时意阑珊…………”
我无惧眼前一望无际的人海,阳光映照在我的侧脸上显得意气风发,长枪抬起指向前方,接着提起银月枪奔杀向那无边无际的人潮。
“吾乃北域杀神,白——落——尘——!!!”
……
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历史会不会有所改变;如果我没有遇到辰肖,九荷是不是不会身亡;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
如果真好,但是没有如果。
蓝伊伊,我来,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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