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用想,铁定那些进了左司马大人府里的人,也出不来了。就算出来了,也是残花败柳,不知被糟践成了什么样子…”小贩想着那些人被搞得残破不堪,人老珠黄了之后才被放出府,忍不住恶寒一激灵,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
“所以,你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弃了自己的妻女,一边心安理得享受用妻女换来的生活,飞速在新郑重新安家立户,一边唾弃着她们,是吗,大叔?”
钟芝绷着个小脸,双手撑在木桌上,抬起头质问着贩卖东西的大叔。
许是在小贩眼里,钟芝和那些南阳难民营里的其他可有可无可以换取稳定生活的女人一样,又或者钟芝只是一个小姑娘,面对她的质问,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白凤这边,奢求他能管管自己花钱买来的家仆。
“看我作什么?”看清他眼底的想法,白凤不禁觉得有点儿可笑:“是她问的你,又不是我,回答她的问题。”
小贩这才算看清当前的局势怕是掌控在眼前这个小丫头手里,而并非眼前这个少年时,有些后悔刚才对这个小丫头的态度,又不由得咋舌一个少爷对丫鬟的纵容,最终只是作出一个苦哈哈的脸:“我说这位小姐,咱们这种低贱的平民,怎么可能跟官爷作对啊…这…这再怎么说,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啊。”说着,又可怜的抽了抽鼻子,妄图引起钟芝内心的怜悯:“要是有可能,我也不想我妻女被俘进那种只进不出的地方啊。”
“哼…”听着他这前后矛盾的话语,一团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喘了一口粗气,钟芝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看似纯朴但一直拿眼睛看他们反应的汉子,气极反笑:“那大叔你可还真真是无奈,真真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真是好一个没有办法!”
明明只是自己害怕面对官兵,害怕倾家荡产,却给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借口。
来新郑后,她在街头看到很多临时搭建的棚子,大部分都是在南阳难民营的熟面孔。钟芝虽是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但因为打小开始习背晦涩难懂的医书,她的记忆里到底是有别于常人,倒也还记得她附近相处半月的人的模样。
在南阳难民营里,她身边的一些人中不乏小有钱财者,这些人在南阳本不是以种地为生,大多数都是做了些小生意濒临破产的商人,以及个别的教书先生。
按照他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就算初到新郑暂时没有办法即刻安稳下来,也不至于住在临时搭建的棚篷里,前些天相对来说光鲜亮丽的衣服也不见了,现在身上一律着朴素的布衣。
有一点奇怪的是,就是他们日子虽然看起来清苦一些,但妻女却是全全都在身边陪着的,其中也不是没有长相秀丽出众的姑娘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家产掏出来,卑微的把他们交给已经押送妻女离开的韩国军人,从而换取妻女的自由。
和眼前这个小贩,有本质上的区别。
看着还在偷看她和白凤反应的小贩,钟芝心里没来由的传出一阵烦闷,正想跟白凤打声招呼走人时,小贩身后的栅栏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手里抱着刚刚哄睡的孩子上前:“出什么事了?”
看着她的样子,钟芝有点儿后悔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惊扰到了无辜的人。
是的,无辜的人。
眼前这个妇人头发散乱,应该是已经和孩子躺在屋里的床上睡下,听见声音怕出事情,自己的夫家应付不过来,头发顾不上梳理,就抱着孩子出来,顶着白凤的威压站在夫家的身边。眼底的慌乱还没来的及掩饰。
“…无事,叨扰了。”想要了解的事已经清楚,这个人放弃眼前的妻女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话涌到嘴边,又被钟芝吞了下去,最终,在撇开眼轻轻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钟芝走了,白凤自然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便从靠着的树干起身,往钟芝方向走去。在路过小贩时,一顿:“懦夫。”
说完之后,也不看身后人的反应,径直向前走去。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挑选东西逛街时那种轻松的气氛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出李家村的时候,钟芝在前面走,而他始终在后面追的场景。这不禁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我今晚要去一下左司马府。”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跟着自己走走停停,钟芝在带他转了几圈之后,最终决定破罐子破摔告诉他自己今夜的目的,免得他继续在这里跟着她一起浪费时间:“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就此别过。”
白凤站在那里,沉默着看着她,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妥协似的叹了口气,钟芝说道:“我和那个五岁的小姑娘有点儿源缘,刚刚想起来,那个小丫头和我不仅仅是几面之缘。原先小丫头是可以开口说话的。”想到什么,钟芝皱了皱眉:“只是今天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亲眼看看她始终是不放心。”
“我和你一起去。”白凤听得她的要去左司马府的理由后,想也不想开口说道。
“你没必要淌这个浑水。”钟芝惊讶于他的回答,愣了几秒,立马开口回绝:“你还有担心你的人,不像我。”
“而且…从墨鸦行事上来看,你和他应该都是隶属于某个组织。让我想想…这个组织说不定听命于韩王朝权限很大的人。”叹了口气,钟芝看着某个身形一僵,冲自己投来不敢置信目光的少年:“很有可能和这个左司马一样是幕僚,没必要跟着我把关系闹僵。”
“我要做的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夜闯朝廷命官府邸,抓住可是要处以死刑,小了就是毛贼入室盗窃,天太黑却不晓得是刘大人的府邸…吃几个月的牢饭。处以死刑,也会牵连到旁人,也就是你。”
“我要是不甚被抓住,以你的脾性,应该不会袖手旁观,而是跳下来,想要带我逃跑,却因为我这个拖油瓶,被擒拿。”钟芝想了想那样的情景,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
“我和你一起。”白凤像是没听到钟芝在那里分析的话语,固执的盯着她的双眸:“左司马刘意府上戒备森严,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接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明知道你要去做危险的事情,我却无动于衷,看你陷入危险,我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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