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臭虫与小破筝的第一次稍正式闲谈

天域天牢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论你修为几何，只要戴上锁灵枷，那就是妥妥一凡胎肉体。没了灵力护体，背上内腑的疼痛就像是在身体上生根般根本摆脱不了。想当初能忍住西海禁地中祭阵之伤的敖桀，如今也只能乖乖瘫倒在那冰凉的牢房地板上，在痛感传来之际咬牙发抖。敖桀突然想起当初在人间听过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心的人说的。这人啊，只要一倒霉，那就会一霉接着一霉，一霉到底。虽然自己不是人类，但也难逃这个真理般的诅咒。可能霉极辄幸吧。不过此刻的敖桀的的确确还处于一霉接着一霉的阶段。飞来横祸，还弄出一个痴心错付，舍命救美结果却被美反将一军，随便安了个祸乱人间的罪名，被扣押至此，成了阶下之囚。这个暂且不谈，反正往事拂尘，过眼烟云。但偏偏祸不单行。既然自己都惨得这么毫无天道了，那么牢狱生活总该条件好一点吧，最起码死之前要过一会儿人模狗样的安生日子吧。可是这黑漆漆的牢房，配上那烧至余尾的微弱烛火，再加上那把人能冻得涕泗横流的室内温度，这是正常的俘虏政策吗！简直惨无神道！背部的痛烧得火辣，腹部的冷冻得刺骨。这真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敖桀桀骜一世，最后会落得个冻死囹圄的惨淡下场。何其辱没英名，何其丢面丢分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竟然只想着你自己的破面子！”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怒嗔。

敖桀西海龙太子：关你什么事！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你现在不应该很得意吗？

虽然痛得牙关僵硬，可是江山易改，那逞嘴上功夫的性子却是始终戒不掉的。

“活该痛死你！”女子愤愤然。奈何他一天没死就一天都是自己的契主。再说他只能死在自己手里，怎么能让那个半路杀出的后辈抢自己的人头。无奈啊无奈，驱动剩余的灵力为他疗伤吧。治好了，再杀，自己杀。

“我说过，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敖桀西海龙太子：呵！凭什么？

虽然那徐徐导入的灵力让自己血脉一暖，那冰火两重天的困境似乎缓解了不少，雷击留下的内外伤口也有了愈合之势。可是敖桀丝毫没有领情的意味，反而出言反驳。

“我说堂堂西海龙族太子，你能有点自知之明，感恩之心吗？”讥讽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我，你能破了那业火龙锁，恐怕早就是飘散天地的微尘了吧”

敖桀西海龙太子：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罢了！救我还不是为了恢复自由。指不定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呢！

敖桀突觉背部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痛得自己直吸冷气。

“那好！那您就在这自生自灭吧！看你能嘴硬道什么时候！”说着便要撤了输入敖桀身体的灵力。

敖桀西海龙太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多亏那女子的疗伤，这时敖桀倒是能直起身体，勉强坐在了地板上。从上次她不肯帮忙时，敖桀就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异常，他明明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她打算在天雷阵降落的时候袖手旁观，可是在他那一句“我命令你”抛出之后，那右手腕处便开始有了剧烈的感应。敖桀本是因着那女子说过她是依附着他要解开什么封印，才那么理直气壮地命令她帮忙的，虽然语气是不像求帮忙的语气。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自己事后查看了右手腕处，凭空多出来一块六瓣花状的红色印记。难道这印记有什么缘故不成，自己瞎猜还不如诈诈她。敖桀此时就正撩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了那朵红色的花，一番打量着。

“不错！我们是签了契约，可那又如何！”一诈就露馅啊。

敖桀西海龙太子：哦？契约！难不成我是你的契主，所以你才会乖乖听话？

敖桀可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傻得这么可爱，才一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么重要的情报抖露出来了。他不禁失声一笑。

“你！”女子乍地反应过来，自己被阴了一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自己傻，气敌人狡诈。

敖桀西海龙太子：那什么？小奴才，快出来给你契主爷爷疗伤吧！

敖桀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模样。

“你叫谁小奴才呢！”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叫你小奴才难道叫小奴婢吗？

“好你个死到临头还冥顽不灵的死臭虫！你就等着自己在这牢里慢慢腐烂吧！”

敖桀西海龙太子：诶！不是说你必须听契主的话吗？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契主爷爷不敬呢。

“你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都快死了，还虚妄操控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敖桀西海龙太子：这样啊！

敖桀一副恍然大悟，还是那副顽皮的嘴脸，听到自己的死亡通知后竟没有丝毫的变脸色。

敖桀西海龙太子：那反正现在无聊，小奴才，陪我说会话呗！

女子顿时一惊，这种大义凛然，从容等死的模样像极了那个臭和尚。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那一张泰然自若的脸。

“凭什么陪你聊天，让你无聊死不是更好？总比痛死强啊！”嘴巴上虽然说着，但行动是真的打脸。敖桀只觉得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迷糊的身影飘飘悠悠的，像个幽灵。他挑眉一笑。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睡了那么久，不说话，不怕嘴巴退化吗？

“我就是出来亲眼看看你怎么消逝的。反正前两次都是你运气好，这一次，你放心，没有人会阻止你寻死了！你慢慢享用这死亡的美妙过程。”

敖桀西海龙太子：看来这么多年的封印也没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嘛。嘴皮子倒是越睡越溜了。

敖桀看着那张不论多么模糊，他总能一眼认出的面容，便觉得心中安定了几分。能看着母亲的容颜静静地死去，也算是死得安逸了。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虽然这女子对自己居心叵测，但是相逢总归是有缘，问个名讳也是再应当不过的事了吧。

“我凭什么告诉一个将死之人啊！”

一脸傲娇样。

敖桀西海龙太子：那好吧，小奴才！你为什么会被封在这把琴里面？

敖桀这次还真的只是想单纯的聊聊天。奈何有心对明月，明月却照沟渠。那算了，还是叫小奴才吧，顺口。

“禅洛！”她才不想自己每次都以小奴才的身份出席敖桀话中的主语宾语。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信佛？

恨死那该死的潜意识了！女子一说出口就恨不得将那两个字悉数咬回来。

“或者青冥，夏曦，小玉，吟枫都行，还有，我最讨厌佛！”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还是觉得禅洛最好听！

禅洛心中微微一颤，果然，不管经过多少年，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和尚无疑了。这个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的确是那个死和尚取的，但是，她那么快能说出口的是因为那是她用得最久，也是最后的一个名字。所以才会下意识说出来。绝对没有其他因素作用。

“随你吧！满足你这个将死这人的选择！”就当是大发善心了，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自己真的就不管他了吗？毕竟他是契主，而且他的命——

敖桀西海龙太子：禅洛啊！你为什么会被封在那把琴里面那么久？

禅洛：因为杀人！

禅洛鼻息一紧，你个始作俑者在这问我这个受害者原因。要不是看在你失忆的份上，真想照着你那张大脸狠狠地甩几耳光。

敖桀西海龙太子：杀人？就像我现在这样？

敖桀突然觉得这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终于和这个偷脸小贼找到共同话题了。

禅洛：你？就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城池？那屈指可数的人丁数？

禅洛颔首轻蔑一笑，这个傻子，那是天帝存心套路。若是从前，就那一座城池当初还不够自己和冉林热身呢。

敖桀西海龙太子：听你这口气，你怕不是早就满手血腥，脚下亡魂成山了吧！

敖桀着实是吓了一跳，那口气，的确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性杀手的气魄。虽然他自己也杀人，但是从来不杀手无寸铁的凡人，除非那个人该死，就比如那个楚天南。想起那个可恶至极的楚天南，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另外一个人。还有许久不见，却要天人永隔的步成风，他应该能逃过一劫，毕竟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禅洛：你怕了？

禅洛见敖桀微微失神，在心里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会怕？

敖桀不自觉地瞬间提高了音量，他堂堂西海龙族太子诶，会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胆小如鼠之辈吗。可是一激动，那背上的伤口便又被撕开似的疼得锥心。这就让刚刚还昂首挺胸的敖桀瞬间蔫了下去。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刚挽回的颜面还是得挽。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堂堂西海龙族太子会怕你这把小破琴！

敖桀西海龙太子：不过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啊！

这的确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这女子怎么看怎么不想那种杀人惯犯，虽然脾气暴躁，性格狂野，但是敖桀就是从她身上感觉不到那种嗜杀成性的血腥味。

禅洛：你不了解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禅洛心里竟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暖了一下。她本就是夺权者征战天下的武器，这么多年的血腥装饰，到现在竟然还有人说自己不像是一个杀人魔。可笑又可怜。

敖桀西海龙太子：直觉！我直觉看人一般很准的。

禅洛：哦！是吗？那你怎么没看出来那个绝色美人是来取你性命的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说的是对善与恶的直觉，不是对人目的的直觉。

现在心伤跟身伤一起作用了，那叫一个神伤体也痛啊！敖桀痛得直吸凉气，牢房中的潮湿气息就这样被他猛地吸入肺腑，刺得肺部生疼，直逼得他不断的喘气咳嗽。

禅洛微微敛眉，就当是他说了句让自己开心的话吧。暂且救你一命，就算是积福积德了。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不是说让我自生自灭吗？

禅洛：我这人有个癖好，喜欢看人慢慢地被折磨死。

敖桀西海龙太子：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你这小破琴人还是不错的。

禅洛：再次申明，我只是借住在这把琴里面。我是一把古筝里面的灵魄。

禅洛怕是着了魔了，跟他有什么好申明的，一个必死之人。

敖桀西海龙太子：那你这小破筝人也挺不错的！

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

敖桀西海龙太子：哦！对了！那把小破琴不会毁了吧！整个邺城都烧成灰了。

随着禅洛灵力的不断鼓入，敖桀说话时的精气神儿也足了。他突然想起了那把被遗忘的古琴，虽然自己很辛苦地把它从禁地里带出来，可仗一打起来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禅洛：在那。

禅洛指了指敖桀手腕处的红色花朵。

敖桀西海龙太子：什么？在我体内？你没经过我允许就随便征用我的身体。

禅洛：闭嘴！

禅洛灵力转换，一下子痛得敖桀不敢再吱声。好汉不吃眼前亏，毕竟他现在区区一凡人身躯，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敖桀西海龙太子：最后一个问题。

敖桀压低了音量，老实巴交道。

禅洛：说。

敖桀西海龙太子：你家那把小破筝现在在哪呢？

禅洛：如若没有猜错的话，多半是在你那个小娘子的手上。

禅洛见敖桀脸色唰地便阴了下去，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好笑。不过什么时候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呢？不，她会亲自登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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