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容三年,禁城后花园。
“话说,父皇,儿臣不解一事许久,一年来,父皇都感觉在……挑刺似的,那些大臣也并未做错什么,为什么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楚尧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问。
楚霄云笑了笑:“碍眼罢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能臣悍将,我操作起来都不那么顺手。现在贬到外地去,将来你上位了再召回来,他们才会听你的。不然……不管如何,总归有保障些。”
楚尧沉默两秒道:“立朝不过三年,父皇也正是最好的年龄上,现在考虑这些,怕太早了吧。”
楚霄云眸子淡了淡:“傻孩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肉人。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吗,有备无患而已。”
说罢,他没多停一秒,径直走回永夜宫去了:“本座也乏了,回去吧。”
第二日,大太监推开门想提醒皇上早朝的时间到了,却发现平日早已穿戴整齐的皇上不在宫内,桌上只留了张字条。
大太监不识字,也不敢乱动,只能去东宫找太子。
大臣们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皇上来。
正当他们纳闷严于律己三年的皇上,是不是终于准备“自此君王不早朝”的时候,大子爷匆匆 忙忙冲进朝堂宣布罢朝七日。
大臣们……更迷茫了。
但朝堂之上谁也不敢窃窃私语,彼此心里都郁闷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了两个时辰,等来太子宣布罢朝七日。 就……离谱。昨日还在朝堂上骂人“苟捐杂税太重”而一气之下将臣子的职位降了二等的皇上,今儿都做好被扣工资的准备来上朝……皇上,不知道跑哪去了。
宫内。
楚尧愤愤骂道:“废物……”
他在骂自己。
父皇昨日的话绝不是杞人忧天,为什么自己半点察觉都没有?!
字条上的,意思就是,即日起令太子即位。
“给我去找,”楚尧转身冷冷下令,“把整个燕朝江山翻过来,本世子也要找着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大太监小心翼翼道:“太子爷,皇上若不想被找到……奴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啊。”
楚尧怒道:“少废话,你只管传令就是,再磨蹭,杀无赦!”
大大监吓得转头跑去下令去了,半路上还摔了一跤。
(楚尧:……(扶额)一帮饭桶……)
另一边,相国府。
“我早就感觉这史料有问题……”商翎羽咬了咬牙,“果然有篡改过。”
晋涟阡叹了口气:“篡改也是道不得己。堂堂一个南北一统的王朝,开国皇帝玩失踪传下去多让人哭笑不得。小尧会纂改历史也是为了霄云的名誉着想。”
商翎羽还是感觉头疼:“我就说霄云这种人哪可能二十九岁的年纪上病逝啊。”
晋涟阡努了努嘴:“你看天天早上霄云骂人骂成什么样,气出病来这个说法倒有几分可信。
“……”商翎羽一脸微笑抄起凳子,“我也有点想骂人,相国教教我可以吗?”
“不教不教,教了你100%和瓜子那白毛学坏。“晋涟阡转身就跑。
然而刚跑出屋子,一箭次不防射来。
晋涟阡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转头赶紧把商翎羽拉到一边,低声道:“有刺客。”
刺客见第一箭被躲过去,第二前已搭在弦上。
晋涟阡咬住牙,也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扯住商翎羽闪到一边去。
当第三箭接着射来时,晋涟阡已经有些悲观地觉得躲不过去了,然而一一
“霄云——?!”
“嘘。”
刺客也未料此时闯进来的居然是皇上。
……?说好的失踪呢???
”本座几日不在,都算计到本座的相国上来了。”
楚霄云笑了笑:“比箭?真不巧,我刚好也带了。”他笑着搭开弓望着那人的膝盖便射去。
“本座问你,谁使你来的?”楚霄云跳过墙抓住那人,“胆子真大。”
那人嘴角却已随出血沫来。
“嗤……”楚霄云放了手,想必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感觉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吞了毒药自杀了。
他拎了那人衣领翻回院子:“这几日你们小心点,我走了。”
“去哪?!”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的是……”他眼眸暗下去,“后会无期。”
“你……”
“嘘,”他笑了笑,食指抵在两个人唇上,”我来这的事,别对任何人说。人多舌杂,传到小尧耳里,他找不到我,那你们俩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他停了停:“还有……”
“还有什么?”晋涟阡问。
“你那爪子能放开小商吗?现在没事了。”
“呃 ……”晋涟阡放得飞快。
”有机会的话,记得告诉小尧,这16个字,他必须记一辈子,”他说着收回抵在二人唇上的食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犹豫片刻,他又道:“相国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都说树大招风,你们也该敛点锋芒,我可以无条件信任你们,但小尧不会。所以不要太招人注意,也不该树敌太多。毕竟官海浮沉只有利益是最终目的,楚家当年的下场,你们也看得见,前事,永世莫忘。再见。”
一连几个月,楚尧都找不到楚霄云。
本是皇帝寝宫的永夜宫,终尧一朝,没用过一次,楚尧甚至下令将永夜宫锁起,终代不开。那锁对应的钥匙,也就放在了楚家旧宅的清荷榭内。
燕未北秦复国,血屠皇城,末代君王抱着那把传了近三百年的钥匙投江自尽,终下落不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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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楚霄云轻抚着石碑,“我不回来了,对不起啊。以后梅花开时,不能折花过来了。“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大哥,仇,报了。也许什么时候,我会找你吧,但那时候,你也许都不认得我了,“他笑了笑,”你会说我这样不值得吗,放弃万里江山。“
回答他的,不过风声。
他闭了闭眼,很轻松地笑着说:“反正我只求问心无愧。”
所以……他其实接下来还要做一件事,然后,再回去。
但,到底该去哪呢?
他回头望了望洛安城内。
唉,将别了,才发现,他对楚尧并非萍水之情。
他以为当初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救楚尧,是因为只有楚尧活着,他才可以好好地回到21世纪。
如果可以看着那个孩子长大……该多好。
他苦涩的笑了笑,起身,最后一次扫净墓园内的落叶,后退几步,长跪不起。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跪,长得可以没有尽头。
天,终于擦黑了。
三十年,终将别洛安了。
再见,洛安。
再见,父母。
再见,兄长。再见,楚尧。
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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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不见。”秦季璘淡淡道。
侍童只得去传话。
“……”楚霄云沉默片刻,冷冷一笑,“兄长还在生气?”
他解开外衣,将一个绣着合欢的香袋给了侍童:“你拿去给他,见不到人,那也从此别见了。”
说罢,转身离去。
秦季璘看着香袋,他本来猜里面应该是字条或别的什么。
拆开了,竟是一摞头发,拿着红丝线绑在一起。
过去这么多年,他仍一眼能认出,带着很浅的黄色的是唐杏樰的,偏银色的是楚霄云的。
秦季璘手一顺。
近十年,两摞已混成一摞。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两个人的。
他几乎没停一秒,快步走出门去,却又哪里看得见楚霄云的影子。
“你明明在意她,”他咬牙沉沉地说,“又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那摞头发,合欢香袋,红丝线。全都是婚礼上的……
他很清楚,婚礼有一个仪式,就是剪下双方一摞头发,用红丝线绑在一起,放在绣着合欢的袋里。
所以说……他留着那个香袋,一留十二年?
为什么,为什么……
楚霄云,既然在意过,那杀了她的人,又为什么偏偏是你?!
秦季璘站了许久,回头吩咐那侍童:“收拾东西。过几天我去找相国。”
侍童转身去收拾去了。
秦季璘突然感觉香袋中有什么东西,再一看……
靠,居然是两个袋子套一块了。
最外面那一层,确实放了一张纸,字很小,却也看得出一笔一画中难掩的气势。
“兄长,若不愿见,便也罢了。确实感觉,如果当年我没娶她,会不会好得多。说我横刀夺爱或许别的,我认。”
我认,你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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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凤凰谷。”
“我从来没所过这去一个地方。”
“你没说错,这并不是一个人间的世界。”
楚霄云被了皱眉:”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一个扭曲的空间而己,旁人看不见也进不来罢了,“那人笑了笑,”凤凰谷,也的确是个有仙气的地方,不然入口怎么布得下结界。”
“仙气?”
”上古时期,这里也曾是凤凰栖息过的地方,凤凰花开遍,所以才叫凤凰谷,看过西游记吧,那棵柳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清华庄,有点类似这个地方。“
楚霄云“哦”了声,片刻后问:“那你是谁?”
“没必要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好奇,堂堂大燕皇帝,怎么年纪轻轻的……”
楚霄云回头很是核善地笑:“我也劝你别想不开。”
那人弯弯眼笑道:“所以到底何事。“
楚霄云却突然严肃:“其实,你都知道的是吧。”
片刻后他别过头:“直接开始就行了。”
那人也敛了笑意:“公子,且劝你三思。都并非开玩笑。”
“无所谓了,苟留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毫无意义。再说她若真恨我——”
他明亮的眸子闪过几分无奈:“那也让她出了这口气。”
那人神色看起来有点悲凉:“本是无缘,便是劫。这情……若一开始就没有过,唤,也不必说了。只想过,就算是你也会在这种事上想不开。“
“不是想不开,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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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季璘,”时音恨恨道,“我真替他不值。
“什么意思?”秦季璘表情仍是很淡。
时音咬牙揪住秦季璘衣领:“别人都只说他亲手杀了前妻另迎新欢,都只看见高堂上互拜的天地,然而有谁说他一生至死都从未立后,放弃这万里江山与无上权力只为奔赴她去?!别人这样也就罢了,你这样认为你让他若泉下有知是何感想?!他又不是神,什么错不会犯,向来战无不胜,犯了错就不可容思,他把错,他没否认,他选了赎罪,你还想如何?他死了,你才爽吗?”
秦季璘眼色沉下来:“泉下?”
时音冷哼一声:“我如果没拦住人的话。”
长长的死寂。
“秦季璘,你听着,他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做不到绝对的冷血。你以为他杀杏樰心里只有痛快?他也是知道疼的。”时音慢慢松开手。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希望一些事的真相,不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被扭曲。也希望,你别恨他。"
“那你肯定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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