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趴伏在老蚌王尸体旁,周身泛起紫色的妖气。
水晶宫内外,死气与怨念凝结汇聚成黑色的魔气,水族的遗体化作无数珍珠,一起飞向昏迷的桑酒,似乎被她身上翻涌的妖气所吸引,在她周围形成了紫黑色的漩涡。
桑酒睁开眼睛,双瞳已是血红。她双目赤红,额头妖纹若隐若现,拖着脚步,行尸走肉般走来。她面无表情,走到河心剑形的镇水石前,抬头仰望着它。
回想起这一切的开始,竟是源于自己将冥夜跟天欢带来河心镇水石所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继而咬紧牙关,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悲凉微笑。
桑酒“镇水神石在上,我墨河水族今日遭此大难,是桑酒之过!桑酒心头之恨,非血债血偿,不可磨灭!”
桑酒“只要能手刃仇敌,桑酒甘愿堕魔,哪怕报仇身死,哪怕魂飞魄散,亦无怨尤!”
镇水石散发出黑紫色的魔气。
桑酒一跃而起,飞到镇水石斜上方。
她闭上眼睛,吸收着这河中的死气和怨念,一时间魔气大作,桑酒承受着魔气,神情痛苦。水族遗体化为的珍珠在她身边围绕飞旋,白色珍珠被魔气浸染,化为黑色珍珠,又化作黑色的魔气,与桑酒融为一体。
随着亲人和朋友们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力量消散,只见桑酒神情越发痛苦,眼中妖异的红光也逐渐明显起来。
桑酒“啊——”
等到最后一颗珍珠也成为黑色魔气,融合入桑酒体内。她抬起右手,轻轻往上一提,千钧之重的镇水石自河底隆隆升起。一时间,河中泥沙翻滚,飞沙走石。河面震动,掀起波澜,河底的水晶宫坍塌倾覆。
巨大的镇水石发出白色光芒,急剧缩小,化为一柄长剑,剑身仿佛冰晶,却是魔气缠绕,凶煞难当。浊流中,桑酒接剑在手,赤红着双眼,疯魔般地望向手中利剑。
桑酒“镇水剑,随我一道杀进神域,剐了天欢。”
桑酒愤恨交加,复仇的欲望在此刻已然是达到了巅峰。
凭什么?凭什么天欢是腾蛇族的圣女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因为她是灵兽圣女,而墨河水族在她、在他们眼中就卑微到阖族尽死也无所谓吗!
桑酒想要提着墨河镇水剑闯入神域,让天欢血债血偿!可是她还未走出崩塌的水晶宫,就有数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领头的人正是在竹林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玄武族少祭司!
玄知皱着眉头,环视周围,着实是有些惊愕,又见眼前的桑酒浑身被魔气包裹,心中一惊。他的部下从未见过桑酒,也不知晓她的身份,只以为是煞气魔女屠尽墨河水族,便准备召出法器严肃以待,却被玄知抬手阻止。
玄知:“桑酒公主,你入魔了。”
玄知明知故问。
桑酒却霎时间有些慌神。
对啊,她入魔了……明明曾经向华招神女保证过自己会好好飞升成仙,怎么可以辜负她的期望呢?可是——可是她早已没了仙髓!妖法也不足以对抗天欢!她要复仇!
桑酒“天欢——”
桑酒“少祭司大人,此事是墨河水族与雾山腾蛇族的恩怨,与北洲玄武族无关!让开!”
桑酒摆着一副狠厉的模样,可是声音却有些颤抖。她在害怕,她又何时有过这种语气对旁人说话。
玄知却叹了口气,当着桑酒猛然抬起的镇水剑,缓缓向她迈上前几步,说道:
玄知:“我察觉到殿下留在桑佑王子身上的神力有异动,便立马带领部下赶来东洲,却万万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其实很快就从桑酒的话中提取到了重要信息,立刻明白了这桩惨案的罪魁祸首,便稳重地向已经被愤怒侵蚀理智的桑酒一字一句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对于华招偏爱的小蚌妖,年轻的少祭司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成为无可挽回的魔女。
玄知:“雾山腾蛇族素来好战嗜杀,哪怕你能够赢一回,却赢不了每一次。”
玄知:“桑酒公主,事实便是,你杀了腾蛇族的圣女,那便是辱了他们的灵兽高傲。从此,蚌族将会是腾蛇族永世的敌人。”
见桑酒有些拿不稳镇水剑了,玄知继续往前走去,丝毫不畏惧镇水剑是否会刺在自己身上。
桑酒仰着头,哑着声强硬开口:
桑酒“那我便屠尽雾山腾蛇族!让他们再也无法与——”
桑酒没了声音。
因为她知道,哪怕自己此刻入了魔,却还是没有任何可能屠尽雾山腾蛇族。蚌族倾尽全力,都敌不过天欢派来的部分天兵,如今才刚入魔的她又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与整个腾蛇族对抗?
河蚌与腾蛇,便已经是云泥之别。
玄知:“把这一切告诉冥夜战神,他会主持公道。”
神明掌秩序,战神司战。
如今三界四洲的神明只剩下战神冥夜,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选只能够是他了。
冥夜……
桑酒的手有些抖。
她没有办法承认自己赢不了天欢——不对,是赢不了腾蛇族!身份的差距便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玄知:“桑酒公主,如果你真的将你手中的剑染上鲜血,那便真的无可挽回了。”
玄知听青魄提及过桑酒失去了仙髓。
他想,恐怕如今只有自己最能理解桑酒的心情。毕竟自己也是为了最重要的那人心甘情愿没了仙髓,却在日后感觉到了一种无力、空虚,尽管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可是,是否拥有仙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玄知觉得不尽然。
但,失去仙髓后却被仇恨占据头脑,甚至还手染鲜血,那么就真的与仙途无缘了。
玄知:“此事确实是腾蛇族的过错,北洲玄武一脉亦会为墨河水族讨回公道。天道在上,腾蛇族必会付出代价。”
玄知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用最简单无华的语言直击要点,常常被同窓挚友玄舟说他有一张能言善辩、利于谈判的巧嘴。
他简单的几句话确实是让桑酒冷静了下来。
桑酒的手脱力,镇水剑虚晃一瞬,随后便在她手中消失。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族人跟爹爹都死了,她崩溃到捂脸哭泣,却咬着牙无法哭出声,魔气在她身周萦绕,好似在无声悲鸣。
玄知犹豫了片刻后,便走上前将她虚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记忆里安抚华招一样。有了倚靠,桑酒抓着玄知精致的衣袍,终于是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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