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华招的神力痕迹。
在很早之前,初次见到桑佑时,华招便意识到桑佑未来可能会遭逢大难。只是由于五百年前将一缕通晓未来前因之力的元神镇守在了北泽境,这才使得她一时看不透桑佑如何遭逢大难。
不管是因为桑佑是引鹤的挚交,还是因为他是桑酒的兄长,华招再次与他相见时,便掐了一缕还不成熟的神力在他身上,希望能够在危机关头护他一命。
宙神稷泽常说,像他们这种可以窥看未来的神,往往更需要约束自我,切不能将看到的东西宣之于众,更不能够插手其中。世间秩序有一定的规则,亦有一定的因果缘。神明最信因果缘,华招耳濡目染。
可是她还是赠予神力插手桑佑的劫难……
或许,这才是稷泽凝滞华招陷入沉睡的真正原因,他不能让华招改变因果、忤逆天道。
虽说华招的神力能够帮助桑佑暂时敌过天欢的锦雾绫,但是她的神力并不成熟,也总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刻,桑佑逐渐落了下风,最终还是被天欢重伤,吐血倒地。
……
桑酒心中焦急,踏云而行,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珍珠坠子,珍珠却没有发亮。
桑酒“这蓄影珠为何没了反应?它有阿兄的妖力加持,难不成阿兄出了事……”
桑酒打了个激灵,心底一沉,顿觉事态不对。莫非——莫非天欢去了墨河!顿时,桑酒的脸色灰白憔悴,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觉体内妖丹动荡不已。
桑酒“妖丹开始不稳了……”
桑酒还记得自己初修妖法时,桑佑说她妖性尚未稳固,切忌心旌动摇,大悲大怒,以免走火入魔。可是桑酒此刻已顾不得这些,她攥紧颈间的珍珠吊坠,额头冒汗,拼命飞行。
桑酒“爹爹,阿兄,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终于,桑酒在墨河上空力尽坠落,她勉力支撑起身子站起,向前踉跄着,半奔半走。周围看起来一片死寂,毫无生灵气息,兵戈散落在地,还堆积着许多空荡荡的蚌壳和散落的珍珠。桑酒僵立当场,面色惨白,
桑酒“不会的……”
桑酒自欺欺人地跌跌撞撞走向前。
水晶宫中一片惨痛,满地尽是死去的水族。桑酒艰难迈步,看着各处的尸体,每一个都是她熟悉的面孔,是她的亲人和朋友。
几个年轻的水族少女倒在一处,鲜血染红了她们的衣裙;年长的嬷嬷瞪着眼睛,死不瞑目;侍卫们身上伤痕累累,每个人都像竭尽了全力;长着胡须的侍卫长被自己的长剑钉死在水晶柱上。
满目疮痍,桑酒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木然向前,直到在王座前看见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身影。老蚌王以跪姿倒地,胸背被贯穿,就像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并没有丝毫王者的体面可言。
桑酒踉跄着冲上前,步子刚迈出就软得跌倒在地。
她几乎是爬到了王座前,将父亲已经冰凉的尸体抱在怀中,桑酒已满脸是泪。她浑身颤抖,抱紧父亲的尸首,无法面对般将头紧紧埋在父亲肩头,半晌,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桑酒终于忍不住,抱住父亲放声痛哭。
老蚌王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从半握拳的手心中,滚落出一颗珍珠。桑酒泪眼朦胧望着那粒珍珠,剧烈颤抖的手几乎捡不起它。珍珠发出一阵白光,在空中投影出血洗墨河当晚的惨状。
……
王座上,天欢好整以暇地理了理云鬓,她身边站着几个天将。老蚌王被天兵们摁着跪在地上。
天欢:“这老蚌妖修炼数千年,在我的锦雾绫下,却连百招都撑不过,还妄称什么王,真是可笑。你那儿子倒还有些棘手,还不是败于我手。”
天欢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
蚌王:“天欢!你究竟想做什么?”
天欢冷笑,
天欢:“我自然是来清剿妖邪的。听闻你们墨河蚌族勾结魔神,私藏魔器,你可知这是阖族尽灭的大罪?”
天欢:“不过,若你能主动交出魔器,我便只惩首恶,放你墨河水族一马。”
蚌王:“胡说八道!我族一向在这墨河中安稳度日,清清白白,怎会勾结魔神?这等欲加之罪,难道上清神域就是这样行事的吗?”
天欢:“上清神域庇护三界,我们如何行事,是你这种下界小妖可以置喙的吗?”
天欢怒斥,一挥衣袖,老蚌王被灵力击中,吐了一口血。听着蚌王提起墨河曾经庇护过自己跟冥夜,天欢悠闲地摸了摸耳坠,说出一番令人愤怒不平的话,显得那般高傲。
她说:“是啊,我与你们墨河无冤无仇,害你们作甚?难道是图你们穷酸,图你们一身妖气,还是图你们这些一戳就碎的珍珠?老蚌妖,凭你们父子的根骨和修为,就算我把你们都宰了,取出的珠子恐怕拿来给我做耳坠子都不配吧?”
一旁的陀法似有犹疑,迈步进言:“圣女,此事要不要先问过战神?”
天欢眸光狠厉,
天欢:“你什么意思?”
“如今战神闭关,此处全无魔器痕迹啊……我等是否该询问下战神……”
天欢冷笑,
天欢:“那是因为你们蠢笨,未能找到魔器,不代表这群蚌精没有勾结魔神。怎么,你们已经杀了墨河那么多水族,现在想起来做好人了?”
陀法一愣,唯唯诺诺地退后,恐怕意识到这次所谓的寻找魔器只是圣女的借口,她的目的——陀法想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腾蛇族圣女会突然要率部下屠尽墨河水族。
天欢:“乖乖听我的,回去以后就说,虽未找到魔器,但墨河蚌族畏罪抵抗,颇为可疑,天兵反击是为了自保。”
天欢:“总归,一切都是因为这精怪刁滑。放心吧,冥夜是不会怪我的。”
天欢已经找好了借口,哪怕陀法如今想要回头都没了办法,毕竟墨河水族数众生灵的的确确就是被他们屠尽。
天欢站在蚌王面前,蹲下身子朝他小声开口:
天欢:“墨河水族今日阖族尽死,只怪你生了个好女儿!全是她不自量力,竟敢染指属于我的冥夜跟玉倾宫!”
她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光阴沉残酷,
天欢:“当然,你要恨就恨那位未来将风风光光站在灵台上的华招神女,一切都是因为她将那只蚌精带回了上清神域!”
她咬牙逼出“神女”二字,似乎恨不得此刻便将其碎尸万段。
蚌王恍然大悟,闻言嘲讽大笑,
蚌王:“墨河哪来的什么魔器?我看分明是你有心魔,嫉妒我女讨得战神跟神女欢心!”
这话似乎是戳中了天欢的痛点,她猛然站起身,狠狠一脚踢向蚌王。精致的面颊爬满恨意,又很快恢复淡然端庄,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没来由地开口轻笑。
天欢:“我嫉妒她?腾蛇天生就是灵兽,我身为腾蛇一族的圣女,为何要嫉妒一个河底淤泥里爬出来、没眼界没见识的小贱妇?”
还未等蚌王再说什么,天欢瞬间面容扭曲,锦雾绫变换形态,呈现出尖锐的矛形,直插蚌王的胸膛。
老蚌王吐出一口血。
……
珍珠黯淡,画面如流光消散。
桑酒闭上眼睛,犹如泥雕木塑,半晌,眼中流出一行血泪。
桑酒“对不起……爹爹,阿兄,是我的错。”
她将父亲小心放回地面上,替老蚌王整理鬓发衣衫,用衣袖抹去他口边的血迹。桑酒面色惨白,神情已有些疯癫,已是痛苦到了极点。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跟随神女进入神域修行,若是自己没有爱慕上战神……那么今日的这一切就不可能会发生!
桑酒“爹爹,女儿真的后悔了,是我大错特错了……我不配做你的女儿,不配做墨河的公主……”
桑酒本就灵力透支,又悲伤彻骨,此时只觉口中腥甜,一口血涌上喉头,喷涌而出,昏死过去。桑酒胸中,妖丹剧烈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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