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54

涂高山祭典前，姜丹若还特地备了厚礼登门拜访了曲陵侯府。

虽说她和程少商的关系不错，但是一来两家之间着实是没有什么交集。

“姜家女公子”这一拜帖，程家接的其实挺奇怪的。

程家老太太虽然喜欢显摆，但那是对自己以前那群小姐妹的，对姜丹若这样的所谓的豪门贵女，她只听了两句什么“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就已经觉得是和自己说不上话的了，摇了摇头就让人端着礼物回了房间，把会客的事情交给了程始夫妇。

萧夫人倒是对这样端庄的女娘很是欢喜，主堂上寒暄的时候也都很客气，既有主母风范，又有长辈慈祥。

姜丹若先和她聊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一个说什么萧夫人不必如此见外，我同嫋嫋怏怏都相识，你叫我丹若就好啦；一个说什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丹若若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伯母啦，如此几个回合后，姜丹若就把话头提到了程少商身上。

“不知嫋嫋可也在府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姜丹若忽然来拜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又提到了程少商，那这事儿多半也是和程少商有关系。

萧夫人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尽管她也或多或少的听说了自己的女儿和姜丹若私底下的交情似乎挺不错的，但是她们才认识多久，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是不是程少商又闯了什么祸了。

萧夫人随军征战多年，自有城府，只是姜丹若从小就见惯了豪门贵妇也时常进宫给宫里的两位娘娘请安，即使一下子猜不透萧夫人在想什么，但是也能察觉到她态度微妙的变化。

“丹若是有什么事情找嫋嫋吗？”

“是有件事情，这事吧……还是等嫋嫋来了一起说吧。”

……

……

程少商来的很快。

姜丹若一早就从何昭君的嘴里知道了他们平时上学下学的时间，她这次来就是专门踩着点来的。

却是没想到，欢天喜地的程少商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不请自来的袁善见。

这袁善见吧，姜丹若确实是接触不是很多，但是有交集的那几次也都还挺特殊。很多事情都是在精而不在多，这看人也是一样的。是以，姜丹若对袁善见，是有几分浅薄的了解的：

他师承皇甫仪，将他老师的学识学的很好的同时，那副自视清高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身豪门，但也喜欢穿两件半新不旧的长衫标榜一下，又或者也是低调内敛的奢华。而今日这气派，就是在谁家的喜宴上，姜丹若都未成见过他如此打扮。

这玉树临风的，尽管也不算是花枝招展，但哪里像是来授课的夫子，简直像是来提亲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姜丹若狠狠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忽然就想起了何昭君和自己吐槽的“以前只觉得那袁善见有些恃才傲物，这自从在程少商家上了他的课才知道，这人多少有点毛病，整天神神叨叨的就爱找程少商麻烦。”

原本她只是觉得这事儿发生在袁善见身上倒也是正常，毕竟他这人看谁都看不大惯，天生就是做言官的料，还是那种让皇帝都恨得牙痒痒的那种。

但是今天这样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不会吧。

姜丹若多少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可是，他一个袁善见跑来程少商家里当夫子本也就是一见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所以说——程少商这孩子是真的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倒霉透顶了？

程始夫妇看见袁善见也有那么点奇怪，倒是他本人，一本正经的说程少商昨天的课业做的不是很好，他刚刚正在给她当面指导。

夫子对自家孩子如此尽心，做父母的自然是相当欢喜的，两人客客气气地对袁善见说了感谢的话，又齐刷刷地瞪了一眼程少商。

萧夫人倒还好，只是眼神严肃；程将军那就是圆目一瞪，姜丹若想装作不看见都难，心情还有点微妙。

程少商拽着姜丹若的又往她身上凑了凑，小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和姜丹若撒娇：“他就是存心的，和我过不去。”

他可能确实是在和你过不去。

姜丹若带着程少商看不太懂的复杂神情伸手拍了拍她的小爪子，并让她先坐好，毕竟萧夫人的眼神也已经很明显了，只嫌弃她没规矩。

程少商哦了一声，撇撇嘴，规矩的坐好。

袁善见这才不急不缓的又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

“我和丹若君也算是君子之交，许久未见，听到她来府上拜访，便一起过来了。还望将军夫人勿怪。”

姜丹若：？？？

许久未见没错，但什么时候有的交情？就我们那比水还淡交情算什么君子之交？我们就是没有交情才不见的不是吗？

姜丹若笑吟吟地保持微笑，然后略过了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本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是皇后娘娘想见见程少商。

现在想想，当着袁善见的面也挺好，事情不明朗，只是猜测，她不会在程少商面前多说什么；而袁善见是个聪明人。

只是她这话一出来，程始夫妇的脸色就有不对劲了。

程少商本人也是一脸懵逼：“丹若阿姊，你说什么？谁要见我？皇后娘娘？？！为，为什么呀？”

“别慌，”姜丹若安慰着她，也是和大家解释：“是之前你和我们说的，将铜丝和棉线缠绕在一起，织成衣裳，可阻刀剑；此番蜀中叛乱之前，我便命人赶了一件给子晟，是他回来说效果确实不错。哦，还有昭君，她也给何将军准备了一件。何将军受困蜀中几次突围，几番凶险，也是亏了这件衣服。”

何昭仪遇险虽然是夸张，但是这事儿到不作假。

“这事儿，也是他们和陛下说的。这是嫋嫋想出来的，自然也是要说实话的。”

程少商还听得懵懂，但是另外三个人却都听懂了。

真正相见的程少商的，其实是陛下。

就是一件衣服，本没有那么大荣誉，但是这衣服穿到了凌不疑身上，就不一样了。

“可，可我就是……”程少商本能的想拒绝这事儿。

“我同娘娘说了，你胆子小，宫里又太严肃。刚好涂高山祭典，在外面，没那么多规矩，且放宽心，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只是，见贵人该有的一些规矩，你这几日还是得学一学。”

程少商的小脸蛋一下子就垮了。

她本以为出去是散心的，还和万萋萋她们约好了一起骑马一起潇洒呢。

她这副样子，看得萧夫人是恨铁不成钢，姜丹若的话说的婉转，但是程少商哪里是胆子小了！那是怕她没有规矩殿前失仪！

“丹若，有劳你今日特地跑了一趟，这几日我和将军一定好好教她学学这些规矩。”

程始在一旁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这些规矩，嫋嫋你可一定要好好学，贵人面前，可不能出差错！”

面圣做准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姜丹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萧夫人不同寻常的严肃。

她虽然对程家的家事不是很清楚，因为程少商本人不爱多说；不过万萋萋和何昭君倒是说过一两句。姜丹若想了想，原本还想说的一些话，也就没有再多说，只在来回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提出了告辞。

不过，她让程少商送了自己。

没了父母在，程少商显然就放的开的多了，还直接想把袁善见赶走。

还是姜丹若说了没事，他想听就听吧，才算是安抚住了她。

……

“丹若阿姊，皇后娘娘真要见我啊？”

“那还能有假。”

“可是……”

“嫋嫋，娘娘是真心想见见你。之前你做的那些小玩意儿我偶然间和娘娘提过，她也觉得甚好。她早就问过我你多回了，你的那些奇思妙想，娘娘无一不夸赞你。说你鲜活又独一无二。”

程少商：！

“真，真的？”

不管那人是谁，但是听到了对自己的认可，程少商的眸子忽然又亮了。

“她……不，娘娘不会觉得我粗鄙吗？不爱读书，不爱绣花，却喜欢这些动手动脚的……阿母就是这样说我的。”

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轻，嘟嘟囔囔的，让人听着就委屈。

姜丹若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程少商的发顶。

“我骗没骗你，到了涂高山，你自己见到了娘娘问问不就知道了？娘娘呀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皇后娘娘，她说，这世间有循规蹈矩的女娘，也有奇思妙想的女娘，这样很好。每个女娘都应该是自己的模样。”

每个女娘都有自己的模样。

程少商眨着眼睛，听着这话，心里忽然像是有什么枷锁被打开了一样。

娇俏的小姑娘一下子又变的明媚起来，她甚至直接抱住了姜丹若，还蹭了蹭：“丹若阿姊，认识你真是太好啦！”

不，我认识你才是太好了。

她喜欢程少商鲜活明媚，茁壮生长的样子。

姜丹若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程少商才走。

出了程府，一旁没了程少商，袁善见开门见山的反问：“你故意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程少商，是何用意？”

什么不经意间，她姜丹若要不是故意的他现在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姜丹若有点疑惑，袁善见口吻之中带着的点怒气是为何。但这并不妨碍她怼回去：“那善见公子屈尊降贵来程府做夫子，又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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