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55

涂高山祭典如期而至，文帝携后宫两位娘娘率领一众官员及其家属一大早就从京都城内出发，浩浩荡荡到了涂高山安营扎寨。

良辰吉时，设台焚香。

虽说是祈福，但其实也是出来散散心，也算是出来与民同乐一番。故而，繁琐的祭典结束之后，文帝也没有摆什么帝王威仪，大手一挥，让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

程少商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场上的马术表演，皇后跟前的女官就亲自来请她还有萧夫人过去了。

帐篷内，皇后娘娘高坐首位，左手边坐着闲来无事就一起来了的越贵妃，再下首陪着的姜丹若。

程少商一进帐篷就瞧见了姜丹若，本能的想要打招呼，被后者一个眼神制止了。小姑娘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这些天学的那些规矩，连忙极其规矩的端好样子。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这两天萧夫人也是卯足了劲的教她规矩，程少商简直梦里自己都是如何参拜皇后的样子。虽然苦不堪言，她好几次都和万萋萋大吐苦水，但好歹今日也是没出什么差错。跟在后面萧夫人身后，学的有模有样。

皇后尚且只说了一句不必多礼，她就已经有了几分沾沾自喜——没有出错，真是太好了——虽然端着一脸荣辱不惊，可眼里的自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刚才祭典之时，因为自家官阶不高位置靠后又有萧夫人在一旁严令不可东张西望，所以她远远的只瞧见了皇后衣服的颜色。

现在皇后就在自己眼前，哪里忍得住不看了。

这些天家贵人，可不是所见就能见的。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清澈无比，哪怕是就这样直白的望着自己，也不会叫人觉得唐突。

果然，皇后一眼对上了那样的天真烂漫的眼神，心中也是很欢喜，面上自然也是笑意满满。

那样的温和慈祥的模样，程少商是真的连自家阿母脸上都不曾见过的。

她虽然学了几天规矩，但到底之时临时抱佛脚，本质上依旧那样随性。

“皇后娘娘，您真好看！”

萧夫人：！！！

别说萧夫人受到了惊吓，就算是坐在下首的姜丹若也愣了一下，这可真是……童言无忌啊。

宣皇后久居深宫，即便当今陛下的后宫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她和越贵妃也是相互尊敬，但是这样直白而又单纯的夸赞，也是许久没听到过了。一时间，竟是被逗笑了。

就连越贵妃也忍俊不禁，忍不住想要逗逗程少商：“就只有皇后娘娘好看吗？”

“啊……哦，贵妃娘娘您也好看。”

程少商愣了一下后，又连忙补了一句，又是惹得两位娘娘捂嘴笑了起来。

萧夫人在一旁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补救言语。

程少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了什么。这几天萧夫人和他说的那些什么皇后贵妃之类的话疯狂的在自己的脑子里涌现，但她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开口；想做点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也是一条条的往外蹦，可偏手脚也都不听使唤了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娘娘，少商妹妹的胆子比我还小，您就别逗她了。”

手足无措的程少商听到这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我胆子很小的。

“呵，”越贵妃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三分，只觉得姜丹若这话听着实在是新鲜：“这天下还能找到胆子比你还大的女娘吗？”

姜丹若：“……”

瞧见了越贵妃怼姜丹若，宣皇后也觉得好笑：“好了，阿姮，你也就别取笑丹若了，如今她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嗯，也是，”越贵妃轻哼了一声：“长大了，懂事了。”

不过寻常两句调侃，就像是亲厚的长辈调笑小辈，但是不知怎么的，程少商多望了一眼分外乖巧懂事的姜丹若，忽然又觉得这里头好像是有什么故事的了。

……

……

虽然开始有这个小插曲，但是宣皇后到底是宅心仁厚，对小辈更是宽容；越贵妃虽然平日里就算是陛下都敢说上两句，但也不是闲的没事就到处说人不是；程少商一开始还挺紧张，但是慢慢的也就放开了，到最后皇后娘娘提到她喜欢自己动手做东西的事情后，小姑娘就全都放开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家阿母在一旁从她使眼色，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半点都不藏着掖着。

尤其是提到自己烧瓦片这件事情的时候，什么小时候总是被送到庄子上，见过乡下自己烧砖盖房子，多看了两次就学会了之类的全都交代了个清楚。

萧夫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皇后娘娘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越贵妃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孩子，像是在看这个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丹若的表情也是一时难以言喻。

程少商当然是无心的，她甚至都不是在诉苦，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因为她脸上并没有自怨自艾的神情，有的只是自己学会了烧砖的喜悦。

但， 陛下以孝治天下，且，人言可畏。

“哎呀——”

姜丹若忽然惊呼了一声，打断了程少商——她失手打翻了茶水，已经在向皇后娘娘请罪了。

除了程少商，在场的都是人精，姜丹若失仪不过就是一个台阶，皇后娘娘当然不会多说什么，连忙关心了她两句有没有烫着。

“才说你不像小时候那般毛毛躁躁了，这就开始得意忘形了。皇后，我看她就是不禁夸。”

“可平日里，夸她最多的难道不是阿姮妹妹你吗？这次出来，还特地给丹若准备骑装不是吗？快带她去换吧，难得出来一趟，哪能叫她一直陪着我们。”

顿了顿，也对着程少商说：“少商也去吧，今日天气正好，你们年轻人就该出去走走。”

萧夫人赶紧拉着程少商磕头告退。

……

“京都城中这么多女娘，我倒是还没见你和谁这般要好过。”领着姜丹若回去自己帐子的时候，越贵妃忽然开口道：“也难怪，陛下提出想见见她的时候，你费心尽力说了一堆，让皇后出面在宫外见她了。”

“少商妹妹是单纯率性。”

“只是因为如此？”

“……”姜丹若沉默了，微微低了低头。

程少商想出了在棉线里混上铜线的法子，穿在了凌不疑身上，多少是要给赏赐的。不管是什么赏赐，姜丹若都更希望是从皇后宫里出去的，而非陛下。

虽然陛下赏的绝对高于皇后，可陛下能看到的更多的是程少商给给凌不疑增添了一份安全保障；而皇后则能看到程少商本人的聪慧。这对程少商而言，是不一样的。

“少商聪慧，却也与众不同。方才娘娘也应该看见了，萧夫人更希望她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娘。所以，丹若想，若是能得了皇后青睐，便是再好不过了。”

与皇后同在宫中这么多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越贵妃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自己虽然是端庄大方的典范，可心里却也有不一样的向往，只是因为曾经的寄人篱下和如今的身份责任不得不压着罢了。

程少商今天的表现若是在陛下面前，那是绝对的失仪，可在皇后面前，却是歪打正着。

“姜丹若啊姜丹若……”越贵妃似笑非笑的叹息了两声：“你看别人倒也挺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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