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丹若的这句话一出来,空气都似乎在这个瞬间凝固了。
别说凌溢,哪怕是在一旁的淳于氏都一脸惊恐,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本就惨白的脸色现在更是了无生气。
姜丹若站在凌溢对面,也是强撑着一口气。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秘密太大,更是因为这个秘密在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凌子晟的催命符,也是她的。
她双手绞在一起,用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强迫自己的镇定下来。
“您不觉得,子晟长得像极了霍舅父年轻的时候吗?”
凌溢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晴天霹雳,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即便姜丹若与他对立而站,也实在无法判断出他究竟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呵!”
在气氛几乎达到了冰点的时候,凌溢忽然笑了一声,神情虽然不复方才的阴郁,但是毫无温度:“丹若,当年子晟回来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还有陛下的面,亲口承认的,他是凌不疑。如今,仅凭你一个小小女娘一句话,又有谁会相信!他与霍翀再像,也不过就是外甥似舅罢了!”
凌溢一直容忍凌不疑追根究底的调查,无外乎是因为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现在,在明知道这个儿子几乎不可能是自己的情况下依旧如此,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他需要凌子晟牢牢的钉在“凌不疑”这个身份上。
因为“父子”的羁绊,以前能束缚他,以后也可以束缚凌子晟。
而姜丹若要做的,就是逼他走不了这条路。
“是啊,外甥似舅,可外甥还能似舅母吗?您知道吗,子晟笑起来的样子,像的是霍家舅母。当然,故人早逝,也未必还有人记得霍夫人的音容笑貌。不过,叔父,你可知,子晟的身上,有一个特殊的胎记。那个胎记,霍翀将军也有,那是他们霍家儿郎独的,陛下也知道。”
凌溢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他太清楚文帝对霍翀将军的感情,以及文帝对霍氏血脉传承的执念了。凌不疑身上只有一半他都能收作义子,更何况是一整个“霍无伤”。
姜丹若望着凌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字一句道:“所以,叔父,自首吧。这是丹若唯一能为你,为凌氏一族能做的了。”
自首?
这确实是姜丹若能做的,也是她希望自己的做的,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要的,是让他们都不能活着走出城阳侯府!
寒光一闪,凌溢抽出了藏匿于桌子底下的长剑,一跃而起,直刺姜丹若而去。
姜丹若虽然料到了凌溢会铤而走险,却也被他扑面而来的杀意吓得退了一小步。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还算是镇定。抽出了藏在自己袖子中的匕首,略显吃力的挡住了那一剑。
冷兵器之间的相互碰撞,发出坚硬的碰撞声。凌溢手中的那把剑登时被磕出了一个小口子。姜丹若更是抓紧了这个时候,挥洒出了另一只手里的一把香粉,直冲凌溢的眼睛。趁着凌溢慌神,她直奔淳于氏的方向,一把捞起了已经被吓傻了瘫坐在地上的淳于氏往门口的方向退出去。
凌溢显然是没能想到姜丹若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女娘竟然还能有这份胆识和勇气,所以才被防了个措手不及。可回过神来之后,他毕竟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尽管京都富贵繁华之下,总也还留着些本事。至少拦住姜丹若不在话下。
已经被利剑指过一次了,这一次被拦下,她也镇定了不少。就是被她拽在身前的淳于氏被吓得不轻,浑身哆嗦着胡言乱语起来。
“我,我……不管我的事情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凌溢压根儿就没看她,他冷笑了一声。
“丹若,事到如今,你不会以为用这个蠢妇就可以左右我吧?”
凌溢才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姜丹若并不是用淳于氏来当人质的,她就是想让自己说出刚刚的话来,而且还是当着淳于氏的面说出来。
“丹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姜丹若也笑了:“您说错了。您从未正眼瞧过我。”
在凌家,除了已故的生父生母,她的家人,是霍君华和阿狸。
……
……
在凌溢和姜丹若对峙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屋外也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凌溢心下一惊,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只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喧闹声,或者说是打斗厮杀的声音已经逼近了,在那些刀剑碰撞的声音中,清晰可闻的是“凌将军”、“少主公”。
是凌不疑到了。
姜丹若自然也听到了。可她却没有露出该有的轻松,而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凌溢在屋内,看不见屋外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只觉得眼下的形式对自己不利,眼里更是溢出层层的杀气。
“你们以为,我的城阳侯府,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虽然凌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是有偏心的存在,但到底也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所以他也做了一手准备,在城阳侯府内,亦有他事先就安排好了的死士。
姜丹若当然也知道凌溢这句话的潜在含义,昨天的时候,老赵告诉她的,城阳侯府内的不少家丁都不是普通的家丁。而且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子内应该也还有高手,他也没敢靠太近。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不甘示弱:“侯爷以为,事到如今,还只有‘我们’吗?”
凌溢一惊,后背又是一阵发寒——姜丹若想让自己自首,但并不意味着,凌子晟还没有把东西呈交给文帝。
姜丹若紧抓着凌溢失神的这一刹那,将淳于氏往门口的方向一甩,又连着捞过一旁的花盆打向凌溢的方向,自己也拼命地往外跑去。
“阿狰——救我——”
是的,她喊的是“阿狰”不是“子晟”。她要堵死凌溢的路,也要让更多的人都议论凌子晟的身份,更是要凌溢无法静下心来细想。
姜丹若的一声惊呼,传到了被围困在院子里的凌不疑他们的耳朵里,也惊醒了凌溢。
他猛然回过神来,根本不再去多思考这一连串的变故中的不合理之处,举起手中的剑就朝姜丹若的劈了过去。
无论自己是什么下场,姜丹若和凌子晟都不能活着走出城阳侯府!
姜丹若再不争气,但凌子晟对她动手的时候是下了狠手的。所以,尽管经验不足,但确实知道如何保命。而且,先前在猎屋也早已沾染过鲜血,此刻虽然紧张,倒也没有束手束脚的害怕。
凌溢招招致命,却也被她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只不过头发散了,珠钗掉了,衣服也破了,身上自然也是流了血,显得狼狈万分。在凌溢的步步紧逼之下,终是被一剑划过肩骨,重重地跌下了回廊。
不过,她本也不是要自己多厉害能靠自己牵制住凌溢,只要她能逃出屋外,能引着凌溢追杀她出屋——她就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凌溢对她挥剑而下的一幕——她要让更多的人都亲眼看见凌子晟带人硬闯军侯府是为了救她。
“丹若!!”
……
……
从计划的一开始,姜丹若就做好了自己会受伤,甚至是受重伤的准备。
可当但凌溢那一剑直刺自己而来的时候,她依旧是控制不住的害怕,尽管她知道抬手去挡,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凌溢的那一剑终究是没有刺下来。
是老赵任由自己的背后被砍了一刀而不作为,才替她挡开了凌溢那一剑。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柄长戟飞了过来,像是利箭一般直刺凌溢。
喧闹之中,姜丹若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只觉得一卷强劲的风卷过,头顶亦是划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有什么滚烫而黏稠的东西溅了自己一身。这东西似乎也溅到了自己脸上,星星点点灼热的很,像是要把她也烧起来一般。
同时也传来了淳于氏尖锐的惊叫声,像是午夜凶铃一般,刺得她大脑嗡了一声,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等到她回过神来,想睁开眼去看一看时,却被人整个抱进了怀里,挡住了所有。
是凌不疑。
知道姜丹若在城阳侯府的消息,他甚至都没有换上自己的盔甲,抓过自己的长戟便直奔而来。如今华贵的衣料眼神早已深浅不一,脸上亦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可他只是挡在姜丹若跟前,用自己还算干净的手背替她擦着脸上的血迹。
“别怕,我来了。”
姜丹若愣愣的望着他,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她的掌心没有受伤,却红肿的不像话。
“阿狰……”
“是我,是我,我来了,岁岁,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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