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翻出苏宅,如同鬼魅一般融进了黑夜里,直奔大梁皇宫的方向而去。勉强触碰到皇宫的外墙,她就顿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毕竟这里是皇宫,在里面住着天子。而她现在的样子……
阿蛮还感觉到了锁骨间的一点灼热——那是飞流送的那枚铜钱。她拉着红绳,把它从衣服里掏了出来,握在了掌心,一咬牙冲了进去。
太皇太后垂危,整座皇宫都是灯火通明。随处可见的就是弯着腰行色匆匆的宫人。他们一向弯着的身子此时此刻越发压得低了。
阿蛮虽然没有来过皇宫更没有去过太皇太后的寝殿,但是她知道怎么去找一个刚刚断气的人。
太皇太后的身子骨这两天就已经不利索了,轮流都有妃嫔宗亲侍疾。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人在明面上提及,但是心里都有了这个准备。
寝殿外跪了一地的宫人,一个个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地上,呜咽地轻啜。寝殿内的跪了皇帝和他的一众妃嫔,按照位份从里到外,一个一个全都面露悲切,仿佛天塌了一样跪在那里捏着帕子垂着头哭泣。
皇帝也跪在太皇太后的床榻边上,隔着床幔,红着眼眶。他虽然龙袍加身,但此刻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皇祖母离世的原因,悲痛欲绝,而使得他看起来越发老态龙钟。
东宫最近,太子萧景宣自然也是第一个赶到的。他行色匆匆,就连自己的太子仪仗都甩在身后,满脸悲泣地冲进寝殿内,几乎是一个踉跄直扑到了地上,痛哭起来:“太奶奶,太奶奶……父皇,父皇您也要保重龙体呀父皇……”
阿蛮一路走了进去,畅通无阻,谁也没有阻拦。
当然,也是谁也没有看见她——她的脚,并没有沾地。
她“走”到了床边上,撩开了床幔,躺在那里的太皇太后并没有很安详,细细看去,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水,浸湿了睫毛,额头上的法令纹也并不松弛,而是略显紧张。
很很多刚死之人一样,生前还有牵挂,心中还有执念。
她松开了床幔,闭着眼睛,念了几句咒语。
忽然,一个半透明的太皇太后从躺着的太皇太后身体内坐了起来。也是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但同时也是迷迷糊糊的。她慢慢的飘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变得具象起来。等到她看起来和躺着的毫无差别了,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穿过床幔,太皇太后看着满屋子在为她哭丧的人,呆了呆,像是一下子不太能理解这件事情。但她又很快地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躺着的自己。
这副神情,是阿蛮未曾见过的。
她好像不能接受,但是又好像丝毫没有意外,她的心中明明有所牵挂,可同时却又丝毫不留恋这个人世间。
还有她看着满屋子的这些人的神情,既复杂又矛盾。
若是寻常的白事,阿蛮一定会留下来好好问个清楚,但是现在不行,梅长苏还等着她。再不抓紧点时间,黑白无常也就该来了。
“太奶奶!”她往前了一步,喊了一声。
太皇太后活到了这把年岁,早就成了一个人精。虽然活着的时候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是如今是一缕魂魄了,那就只剩下了清醒。
但是,在清醒的老人家,面对自己死了之后还被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喊“太奶奶”,也是一下子不能接受的。
又不是活着的时候。
“你是哪家的孩子……”太皇太后脱口而出的,还是自己活着的时候会说的话,但是说了一半,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开场白不合适,于是连忙换了一个:“你,认识哀家?”
“嗯嗯,我听苏哥哥说过您。您叫我雪见就好,是苏哥哥取的……”阿蛮的话说到了一半,自己就先停住了,因为她从太皇太后那疑惑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一点——太皇太后并不知道苏哥哥是谁,也不知道梅长苏是谁。
在这一瞬间,刚刚在苏宅的时候,那股迷茫的恐惧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但是这次,阿蛮没有抓着不放,而是该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急切地改过口来:“就是林殊,您还记得林殊吗?他还活着,太奶奶,林殊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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