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78

【林殊还活着！】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个魔咒一样，让太皇太后这样淡定的老人家在一瞬间都恍惚了。

林殊，晋阳，是她这十几年来都忘不掉也不敢想起来的事情。

那个自己最疼爱的最真诚的孩子。

“你，你说谁！？”

“……林殊，太奶奶，林殊他还活着……他小时候，你给他梳过头发，扎过女娃娃的辫子，就像我这样的，歪的，有小麻花辫的。”阿蛮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往自己的头发上凑。

这个辫子就是当初她想换个发型的时候，梅长苏教她的。

“还有折纸，苏哥哥说，他小时候你经常教他折纸。有好多小动物……太奶奶，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苏哥哥在等你！我带你去好不好？”

太皇太后颤抖着手抚摸着阿蛮斜着的辫子。那虽然和自己当初给林殊梳的并不太一样，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提及了。

阿蛮见她没有拒绝自己，深吸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飞。

离开寝殿的时候，萧景琰刚好跨进来。他一路骑马飞奔而来，头顶的玉冠都松了，脸颊两侧还落了几缕碎发。

双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顿住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条件反射的往边上望过去。

太皇太后就站在他面前，只可惜，他看不见。本能过后，萧景琰还是收回了目光，直奔屋内。

……

阿蛮牵着太皇太后回到苏宅的时候，整座苏宅都忙活了起来。

一是梅长苏吐血了，二是梅长苏要给自己的太奶奶守灵，吩咐了黎纲他们准备东西。

对于梅长苏的这个决定，黎纲纵然有再多的话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敢在一边张罗的时候，一边碎碎念阿蛮。

“这雪见也是，这个时候不陪在宗主身边，能去哪儿呢，也不知道劝两句……雪见你回来啦！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劝劝宗主吧。他要对太皇太后尽孝心，但也要考虑自己的身子骨啊。要是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他肯定受不了啊……雪见，我和你说话呢，你……”

黎纲一看见阿蛮回来了，立刻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往身边的小厮怀里一塞，跟着阿蛮就开始苦口婆心的说道。但是，念了一路，发现人家压根儿没理自己。还偏偏就到了梅长苏的房门口，叫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阿蛮一进屋内，就看见了守在梅长苏身边的甄平和飞流。

飞流原本是趴在梅长苏跟前的，不过阿蛮一进屋，他就感觉到了。他心如稚子，虽然看不见，但是也感觉到了阿蛮身后的太皇太后。那一瞬间，他面露了警惕。

因为他本能的想到了这几年陪着阿蛮看过的那些白事。他懵懂的意思也让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飞流！别……”

阿蛮第一时间拦住了飞流，但是她又立刻反应了过来，鬼神之说不易张扬，自然不能在黎纲他们面前做什么。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飞流了。

阿蛮凑近了飞流，在他耳边上轻声开口：“飞流，她不会伤害苏哥哥的，我保证。你帮帮我，帮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不准他们闯进来好不好？她是苏哥哥想见的人，但是她不能被别人看见。”

飞流眨了眨大眼睛，看着阿蛮，又回头看了看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梅长苏，最后还看了看阿蛮身后那空荡荡的地方。

黎纲和甄平两个人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

“雪见？你和飞流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甄平话音刚落，眼前就忽然出现了飞流的脸。再一低头，就发现这孩子站在自己和黎纲中间，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们的手臂。

被飞流以压倒性的武力强行拽到梅长苏屋外的时候，他们俩都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飞流都已经把门都关上了，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堵着他们。

“不是，飞流，你这是干什么！”

“就是，飞流，你快让开！”

“不让！雪见说了，不许进！”

他们的动静不小，足以把半睡半醒的梅长苏完全吵醒。

他睁了睁眼，就看见了坐到了床边上的阿蛮。

“你回来啦。”他有气无力的开口，大概还想笑一笑安抚一下阿蛮，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蛮应了一声，伏低了身子：“苏哥哥，接下来会很冷，但是你忍一忍。”

说罢，阿蛮扶起了梅长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努力挤出了一滴黑漆漆的又极其粘稠的不太像是血液的……她的血液送到了梅长苏的嘴里。

浓浓的血腥味一瞬间充斥在梅长苏的口腔里，顺着那一滴血滑进自己的身体，一股了无生气的冰寒开始蔓延至自己的全身，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冰封了一样。

哪怕是自己的火寒毒病发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冷过。

就仿佛是在那年的梅岭，仿佛自己坠入了地狱。

阿蛮看着梅长苏痛苦的神情，死死的咬着牙关没有松手。一手扶着他，另一手两指并拢点在了梅长苏后脑勺和脖颈处猛地一用力。

梅长苏猛地瞪大了眼睛，也张开了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脱离了肉体的折磨，不单单是刚才那要把自己冻裂的感觉没有了，他甚至感觉不到了这些年因为火寒毒而承受的那些病痛。

虽然还是觉得微微凉，此时此刻的轻松感，更像是曾经还是林殊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瞳孔一缩——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趼，那是常年练武耍兵器留下来的痕迹——那绝不是梅长苏的手，而是林殊的手——甚至手臂上那道疤都一模一样。

“小……小殊！真的是你吗？”

苍老而又慈祥的声音，梅长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记忆里的那位老人竟然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他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只扑到了太皇太后怀里，痛哭起来：“……太奶奶……太奶奶，真的是你吗，太奶奶！我是小殊啊，太奶奶，我是小殊！我来看你了，太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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