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将至,瑞雪先行。
凌不疑身着一件深色大氅,高站城墙之上。领口处一圈深灰色的皮裘,色泽光滑,质地柔软。因为落上了片片雪花,而有几挫黏在了一起。
北风呼呼,街上并无多少行人。地面上都已经开始变白,屋顶和围墙上更是已经积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瞧起来,怪干净的。
凌不疑的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城墙脚下,忽然他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接住了一团雪花。
就在不久前,他们从董仓管这条线上,查到了一个人,许尽忠。此人家住冯翎郡,世代打铁为生,不知为何便突然入了仕。且受人提携,官图坦荡,一路升任至掌管兵器的尚方令。
前几日,好不容易凭借蛛丝马迹找到了一听到了风声多了起来的许尽忠的,却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主子当真是忠心耿耿,半个字也不愿意透露,还不惜服毒自尽。
掌心炙热的温度让雪花迅速融化,化作了清澈的雪水,微微覆手雪水便顺着手掌的纹路落在了围墙上。
“哒”的一下,原本洁白的雪面凹下去了一块。
军械贪墨的线索又到此中断了,买家是谁,运往了何处,企图何事,又都断了。
不过,许尽忠死的那晚,也阴错阳差让他想起了一件以前的事情。当年孤城沦为人间炼狱的时候,他曾见过一个人,他不知道他是谁,可他却有着和许尽忠一样的纹身图案。
而想起了孤城,凌不疑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颊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像是在竭力隐忍什么,让原本俊朗的容貌蒙上了一层阴戾气之色。
“少主公,那是女公子的马车。”
身后传来梁邱起的声音。
他是自己的亲信,是当年霍家部曲后代,能让他单纯的喊一声“女公子”而不添任何姓氏前缀的,便就只有姜丹若一人。
凌不疑眼眸轻颤,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垂眸望去,果然看见了姜家的马车。
……
……
风雪天气,地上湿滑,故而车夫驾车只求稳而不求快。凌不疑自城墙而下,骑马赶来不过须臾便与之齐平。
“女公子,是凌将军。”
随行小厮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姜丹若咦了一声,往窗边坐了坐,银星会意,立刻替她移开了格栅,撩开了帷裳。
凌不疑高坐骏马,与马车有一段距离,刚好姜丹若不用探出头就能看见他。
“子晟?怎么今日也还在公干吗?”
“一些小事,已经结束了。”凌不疑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姜丹若今日穿着的月牙白的狐裘斗篷上。那是他亲手为她猎的白狐。
“阿姊呢?如此天寒地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正旦将至,便想着去你府上一趟,给你也备了些东西,怎么说,也是你回来的第一个正旦,不能太过冷清了。”
凌不疑心中一动。
“有劳阿姊了。外头冷,阿姊还是快些回去坐好吧,别冻着了。”
……
凌不疑早已成年自然是不能继续住在宫里,陛下早年前就赐下了宅院。大约是武将的缘故,整座宅院的装潢简单的不能再简单,都看不到半点多余的装饰,更不要说什么古玩字画之类的。
就是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是搬迁那年,姜丹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命人送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有点意外,这些居然还活着。
除了给凌不疑准备的东西,姜丹若还给他的部曲部下都准备了干果点心以及全新的棉衣棉鞋垫,以及“一点儿心意”。特备强调了,凌不疑每次打了胜仗赏赐大半都送到了她那里,如今她准备的这些东西也不过是用了一小部分。
“如此,我代他们谢过阿姊了。”
“他们在外辛苦厮杀,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我还只怕不够呢。”
正说着,梁邱起忽然走了进来。因为屋内还有姜丹若,他顿了一下,才又疾步上前,俯首在凌不疑耳边说了什么。
凌不疑的脸色变了变,但却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避讳姜丹若:“不见。”
姜丹若捧着热汤,看了看又疾步退了出去的梁邱起,又看了看自己对面的凌子晟。
“是,叔父吗?”
凌不疑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你可要去?”
“我?我每年正旦都会去。不过是在一起用午膳罢了。到底我现在是姜家女。不过,你不同。”姜丹若抿了抿嘴,才继续说:“前几日,我进宫给皇后请安,刚好陛下也在。”
他们又和我说了什么,你不用我多说了吧?
姜丹若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眼神却很直接。
凌不疑用脚趾头想都想到了陛下和她说了什么。无外乎就是那几句,拿着“孝”字做文章罢了。
“那,阿姊要劝我吗?”
“我?”姜丹若摇了摇头:“我不会劝你回不回去,我只劝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别火上浇油。”
火上浇油?
凌子晟忽然笑了。他本就是容貌俊美之人,只不过常年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的才叫人觉得不好相处。如今笑了,倒是如积雪融化了一般。那双深邃的眼眸平日里只觉得宛如鹰隼一般,可如今沾染了三分笑意,倒是变得深情款款起来。
“还是阿姊懂我。”
姜丹若:!
姜丹若心头一惊,总觉得这臭小子又要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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