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丹若笑得人畜无害,但袁善见丝毫不怀疑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姜家女娘在未婚夫婿暴毙这事儿发生之前,无论是谁提及全部都是赞不绝口,可谓是名满京都。袁善见自然是听过的,当时听过也就过了,在他心里毫无波澜。因为端庄贤淑的女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趣的很。
后来么,她被人唏嘘克夫又有人也说她深情,他就跟没什么兴趣了。前者是不屑嚼舌根,后者乃是因为自己父母的原因。
一直到那年他突然来了兴致出了个远门踏青,人生地不熟越走越偏,不小心撞见了她给那早亡的未婚郎婿上香。
东西都是好东西,规矩也是半点不少,但是却唯独不见半点心伤。那模样,和他偷偷见到的自家阿母在佛堂祭拜他血缘上的大伯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去完成任务的。
也是那之后,他才会因为好奇而多留心几分。
他本就是只狐狸,惯会抽丝剥茧的,又撞破了那一层“深情”的伪装,便不难发现在美名字下的姜家女公子,另有一张面孔。甚至是那些“克夫”的流言蜚语,都也有她自己的一分努力在。
他自诩自己也是有算计的人,但算计的都是旁人,而这位女娘可是连自己都不曾放过。这样的人,就也不知道那凌子晟还有那程少商在这里着瞎操什么心。
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师傅才对吧。
袁善见腹诽了一顿,倒也没有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虽然也觉得了自己刚才是和程少商吵急了嘴快了。但……自家夫子这些年着实是有几分魔怔了,身为学生不好说得太直白,还是让姜丹若来说吧。
姜丹若停顿了片刻,朝着凌不疑的方向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轻启朱唇。
“夫子,丹若想问问,您故事中的这位公子,这七年间可曾与那女娘写过书信宽慰一二?”
皇甫仪哑然:“……不曾。”
“哦,那临终托孤之事,可曾提前告知?”
“……不曾。但那也是事发突然!”
“公子随行的只有一位仆役?”
皇甫仪被噎了又噎。
姜丹若虽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但是有些时候引人遐想要比直截了当还耐人寻味。她对德高望重的夫子脸色大变视若无睹,继续道:“许也是那位公子忙忘了吧,又或者是觉得没必要;不过这些都也是无从考证的,也只有那位公子和写这个故事的人知道了吧。”
皇甫仪:“……”
“男子是如何想的,我一个小女娘是想不到的;不过女子的想法倒是可以揣摩一二。那女公子苦等七年,为的是守诺,为的是情义。七年后并未拖着不嫁而是直接提出退婚,也不算违诺,是终止。她无愧于任何人,为何不能不委屈自己呢?”
“可,可婚后未必会有委屈啊!那公子已然是诚心求娶啊!”
“哦?那这位公子可曾做过什么诚心之事?”
“……”皇甫仪又顿住了。
袁善见摇头捂面,不忍直视。
“那位公子自己都是因为那女公子七年的勤恳才感念到了对方的情深意重,这公子什么也没做,却要求人家死心塌地?这是个什么道理?莫不是夫子觉得,女娘就不配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配有自己的选择?万事只能逆来顺受?”
“我……”皇甫仪哑口无言。
“就是!”程少商满脸赞同,对着皇甫仪一脸嫌弃:“这公子还以为自己有几分才情就有多了不起了。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了,要全天下的女娘都要围着他转不成!对人不好好还不许人家另寻良人又是个什么道理!等了七年又如何?看清楚了那公子绝非良人也放得下这感情了,自然是要及时止损的,难不成明知眼前是个火坑还要往下跳,就因为这七年还要把往后的几十年都搭进去?”
姜丹若绵里藏针阴阳怪气但好歹扯了块遮羞布,但是到了程少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小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让皇甫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袁善见虽然是打着让自家恩师清醒一点的计划,但是着实是没料到这两小女娘这般不给面子。
“程四娘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如何是咄咄逼人了?善见公子,方才夫子就说了这不过是个故事,切勿攀扯他人。既是如此,各抒己见,少商妹妹也不过是激动了些罢了,怎就成了咄咄逼人了?”末了,她又笑吟吟地转过去问皇甫仪:“您说是吧,夫子?”
程少商:就是就是!
皇甫仪:“……”
袁善见:“……”
何昭义:啧啧啧啧……精彩啊!这姜娘子和阿母说的好像不大一样啊。
凌不疑微微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
……
……
皇甫仪生平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冷嘲热讽,这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理由便离席了。袁善见紧随其后。
何昭君和楼垚不久前才互表心意,正是欢愉的时候,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去了别院的后花园花前月下。凌不疑和何昭义也有公务要谈去了凌不疑的院子。
程少商倒是多陪了一会儿姜丹若,不过行宫别院的建筑设计好多都是别的地方看不见的,她忽然一抬头瞧见了新颖的房梁,心思就全被勾走了。
姜丹若还给她喊了个小宫娥领着她认路,虽然是别院,但也是行宫,有些地方去不得有人提个醒。
至于她自己,则是绕道了别院的荷花池边,倚在了美人靠上。池子里还未长出新叶,空荡荡的,映着天上的月亮。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宴上她虽然也是喝了两杯,但还不至于醉了。只是也不知是月亮看久了,还是吹了风,忽然就有了些倦意。
“夜里凉,别冻着了。”
声音才刚刚钻进耳朵,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
料子极好,柔软又丝滑,只黑漆漆的,比此刻的夜色还要深些。
姜丹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
披风是凌不疑的,落在她身上,宽大的很。还有一截直接拖在了地上。
原本姜丹若是觉得有些凉了,但此刻只觉得发烫了。她伸手捏住了衣领,还没有什么动作,站在她身前的凌不疑眼神就暗了三分。
高大的少年,微微垂着眼;月光扫在他脸上只叫人觉得寂寥。
姜丹若心头一颤,到底还是心疼了,终究也没把披风还回去,只别开了脸,装模作样往前提了提。
凌不疑的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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