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回到马车的时候,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了;脸和手也已经洗干净了,身上几乎没有了血腥气。
姜丹若缩在他的马车里,墨色的斗篷下,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可怜极了。
今天的事情,吓到她了啊。
但——有些事情,她总是要知道和面对的啊。
凌不疑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挨着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姜丹若抓在一起的手。
她的手很小,叠在一起,他几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别怕。”
姜丹若抬起头,看着凌不疑。
原本有了几分头绪的大脑此刻再度混乱起来。
“雍王……”
“死了。”
“……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我问的不是这个!”姜丹若望着凌不疑,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要亲自动手?他是谋逆之罪,已无翻身之地。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凌不疑的神情很悲愤,胸腔里似乎也有岩浆在翻滚一般,孤城城破的惨烈一遍遍印在他的眼前。他想说,他想把什么都说出来,但是话到了嘴边,对上姜丹若,他却又忍住了。
他终究还是心软。
无论什么事他都可以杀伐果断,可唯独姜丹若,他却是优柔寡断的。
“岁岁,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我信你,可你信我吗?”
……
……
凌不疑当然是信姜丹若的。
因为在他心里,在这世上,唯有姜丹若是最在意他的。
有些事情过于残忍,姜丹若可以先不去面对,但既然今天已经撞见了这样的事情,那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和她说了。
凌不疑带她去了杏花别院。
下了马车看见这座别院的时候,姜丹若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别怕,”凌不疑拉着她的手:“阿母其实,也很想你。院子里你的秋千,也一直都在。阿母还时常说起,那是你最喜欢的。还有那棵石榴树,阿母一直照顾的很好。”
姜丹若的眼里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似乎也是想起了儿时的记忆,也慢慢妥协了。
她跟着凌不疑,踏进了这座快十二年不曾踏足的杏花别院。
和凌不疑说的一样,除了那些树长大了,其余的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样子。望着那些东西,姜丹若都都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那小小的自己。
夜虽然深了,但是霍君华却还没睡。她看见他们,一脸惊喜。
“阿狸,你今日带岁岁一起来啦!岁岁,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姜丹若被霍君华拉着手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一下,表现的极其不自然。
甚至一闪而过了害怕的情愫。
这让凌不疑很疑惑。
虽然他知道,当初霍君华假借凌溢再娶的事情闹绝婚闹得动静极大,哪怕姜丹若上门来的时候也没给好脸色扬言不要再见她。但这其中不是为了不让凌溢利用姜丹若吗?这些年,姜丹若有所误会,故而一直暗里帮衬照顾却不进院子,他也理解,毕竟当年年幼,也就当真了。
可何至于此?
他压了压眉,想要细细探究的时候,姜丹若早已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我很高兴!岁岁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我当初不是故意的。你,你不疼了吧?啊,我看看……”
“姑母!”姜丹若摁下了霍君华的手:“都过去了,当年您也是情非得已,岁岁都知道的。”
“姑母……是啊,你也该叫我姑母了……你,都知道了……”霍君华忽然恍惚了一下,她下意识去看凌不疑。
凌不疑点了点头:“阿母,我带岁岁来祭拜。”
“祭拜……”
霍君华呢喃了两遍,忽然就失了神,她看了看姜丹若,又看了看凌不疑,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祭拜。你们两个应该一起来的……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
霍氏全族只剩下了霍君华和凌不疑,尽管每年陛下都会带着他们在宫里祭拜霍将军,但是霍氏其他族人的牌位全都在这里。
姜丹若本以为祭拜的就只是霍氏,可是磕完头上完香后,凌不疑却反问了她一句:“你可知道,这后面都有哪些人?”
后面?
姜丹若心里一惊,侧头望向了这一排排的霍氏族人的灵位,实在是不理解凌不疑这话的意思。
“跟我来。”
凌不疑带着她往边上走了两步,撩开了香案一侧的帘幕。
在供奉着霍氏族人灵位的后面,还齐刷刷的摆放着无数牌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点着;;蜡烛,遥遥望去,竟然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这是……”
“这是孤城一战,所有的将士,还有城民。”
姜丹若胸口一窒,像是被人一把抓住了心脏一样。
“岁岁,那些事情你忘记了,我也不想你再想起来,因为那太残忍,太痛苦。可是岁岁,这些人,不应该被忘记。雍王倒卖军械,以次充好,致使孤城城破的仇,我不能不报。”
「轰隆——」
姜丹若的脑海里炸起了一声惊雷,是那年孤城城破之时的雷雨。她像是忽然就回到了那个人间炼狱,那些惨烈的厮杀声,凄厉的叫喊声,都化作了恶鬼的嘶吼,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望着凌不疑,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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