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听从姐姐的话回府除了时不时可友人出去探讨探讨感情，便是一直忙着收整江南的消息，书院中偶有涉及的书籍也都借阅了一遍。一直等到深秋，赖尚荣终于得了确切的消息，上面对于他的安排终是下来了，甚至等不得年后，只说不日出发。青黛有些不放心，弘暄也能理解，他也有些要交代的，只是借着青黛的名义不引人注意，免得他还没到江南，发挥作用便折在半路了。

青黛刚回宫不足半月便急匆匆派人传话召了他进来，赖尚荣早有准备，一路低头由人引着到了储秀宫大门前，才稍加抬了头，遒劲的大字飞舞，秀美中略带一丝霸气。

外男入后宫好在如今宫里没有新妃赖尚荣不敢耽搁，目不斜视随着引路公公进去了，绕过影壁，一路进了正殿，还未入冬，殿中已是暖香阵阵。赖尚荣得见珠帘后惊鸿倩影，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依赖，连忙弯身下拜。青黛如何忍心舍得！随即出声，“快，不必如此多礼。”

言罢就着宫女掀开的帘子快步走出，无关紧要的人早在青黛出声时便已退出了殿外。

“贵妃娘娘……”

“荣儿何必这么生分，宫里宫外称呼本宫贵妃的人多了去了，可唤我姐姐的只有你了。”

赖尚荣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是，姐姐。”

青黛这才笑了，拉着他坐到一旁，闲话两句，眼见赖尚荣颇有些纠结之色，趁着举杯之际掩了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到底是个孩子，别看面上瞧着没什么，现在心里只怕慌的很呢！

“呵呵～好了，瞧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此次南下你的官职不过是个知州，从五品，虽有些优待却不显眼。到任之后不必急着出头，踏踏实实站稳脚便好。你虽比不得那些世家出生，不过倒也不必像那些寒门子弟时刻提防着，该是你的功劳少不了你的。只是有一点你要时刻谨记。”

赖尚荣看着姐姐与往日不同的严肃，也忙正襟危坐，青黛见他端正之后敲打到，“官吏一事本宫虽身在只算一知半解，不过这天底下泱泱学子，独你得了皇上的青眼，平步青云，最紧要的便是你要时刻谨记你的主子是谁。”

江南明面上繁花似锦的，实则内里多蛀虫，依弘暄的性子既已布局妥当，自是不肯拖拉的，赖尚荣此时算撞了好运，只要他立身正，老老实实按照弘暄的计划来，好映像有了，功劳也有了。青黛只担心他年少轻狂，或是被人几句哄飘忽的不知哪里去了，是以特地前来警告一番。

“是，姐姐放心，荣儿定时刻将姐姐的嘱咐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别的都是小事，他也大了，青黛着实管不了那么许多，只要他大方面不错，不得罪皇上，其他小猫小病也影响不了他的前程。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了。

“嗯，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头一次办差难免会有疏漏，多警醒着些就是了。少年便该是意气风发的，真要变成畏首畏尾的样子，皇上可最不喜！”

赖尚荣深吸一口气，渐渐将脸上的心虚拿掉，调整着以便时刻准备面圣。

青黛笑了笑，宽慰到，“好了，你已比其他人多得了好些机会，连皇上的面都见过几次了，再者还有姐姐在，总归好过你独自一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荣儿只是担心若是表现的不好，难免影响姐姐，姐姐这么些年已很是不易，荣儿只是想尽快成为姐姐的依靠。”

青黛叫他一番话说的鼻子都酸了，不过还是斥驳到，“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姐姐这些年的日子你单看如今便瞧出来了，皇上偏宠，皇后大度，还真未受过委屈。你们呀，放宽心便是。”

赖尚荣嘴角嗫嚅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吧，荣儿日后会注意的。”不仅是当差还有说话，明知姐姐不容易，怎能再给她添麻烦呢！

“好了，收拾一二，皇上午时会过来用膳，一道留下用些再出宫吧。”

这话自然不是询问他的意见，更何况能见皇上谁能拒绝！赖尚荣既欢喜又忐忑的应了，“是。”

青黛见此也未再多说什么，弘暄的性子她已经透露了，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剩下只能靠他自己了，若是这般还不行，青黛也无能为力。

…………

弘暄临近午时将到，自是问起江南局势，考验他的应对，赖尚荣在家准备也没少做，不说对答入流，至少也言之有物。弘暄心里点点头，可见他背地里下了功夫，青黛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她能看懂弘暄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好似不满意实则却是对于赖尚荣所说有所思考。青黛不经意的看了赖尚荣一眼，得了姐姐肯定的眼神示意，赖尚荣也有了数。至少目前皇上姐夫还算满意，心里搬开了一座大石，倒是更放松自在了。

弘暄和善的谈起宫外民情和赖府生计，好在青黛早有提醒，否则赖尚荣只怕不敢说实话。毕竟赖府做的其实也算走的空子，虽然是经商常用手段，不过放到皇上面前总显得不那么光彩。赖尚荣犹豫一瞬，想起姐姐的叮嘱，想到皇上的身份，想知道什么不能呢？赖尚荣如数如实相告。

衷心，机灵，不是那只知读书不能干实事的，弘暄这才真正看入了眼。也从他口中得知赖家的生意，走的就是南北奇货的把戏，不免记从心来。

“既这般容易，想来做的人不少，人一多只怕也不容易。”

“是，回皇上的话，有这般头脑的自是不少，只是那些生意大的，诸如皇商之流，可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何况所面对的人也不一样，自是影响不到。而那些太过小的摊子则是没有这个能力，毕竟一来一回所费人力，时间和财物也不是小数字。若是遇到不凑巧，只怕这些投入全打了水漂，是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去做。剩下的便是凭借眼力，人脉等各方面，总归养活一家老小是没问题的。”

弘暄又就其中细节问了问，赖尚荣知晓的便说了，不知晓的也不敢打妄语，弘暄大概有了一个版图，许是感谢他带来的好点子，赖尚荣临走前还得了些赏。东西贵重与否不重要，主要是皇上的态度表明了，一时青黛只要出门便能收到一连串羡慕的眼神。倒是与以前不一样的感觉，怪不得后宫嫔妃总喜欢为家族谋福利！

…………

赖家一家都翘首以盼着等赖尚荣回府，一家子得知赖尚荣得了从五品知州的官职，喜的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赖大连呼三声好，恨不得立马放炮请宴昭告所有人。还是赖尚荣从思绪中出来后止住了他们的喜庆。

“姐姐的意思还未到任，不必太高调，免得小人眼红，出了岔子便不好了。”

一听到娘娘开口了赖大哪敢说不是啊，没瞧若不是因为娘娘，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是五品知州呢，这可是一方掌实权的官职啊，五品在京城不算什么，到了地方可不一样，哪个刚上来便得了这般好？“是，娘娘考虑的周到，但这么大的喜事便是咱们不办，总要有人上门打听的。”

“办自是要办，只是七日流水宴太过奢靡。祖母母亲不知道，宫里皇上娘娘今儿午膳也未超过十二道，姐姐也说宫中盛行节俭……”

皇上都带头了，他们哪敢比拟皇室。赖嬷嬷原还想大摆宴席，如今倒是不行了。赖孙氏自是一切以他们为主，闻此连忙说到，“荣儿说的是，咱家如今可不是以前了，我儿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即便不大摆宴席咱们私下乐也就是了，没得传出去说咱们轻狂，丢了娘娘的脸面，坏了荣儿的名声！”

赖大深深点头，“是极，如此我便去挑个正日子请了人来热闹热闹，左右往后又不忙了，母亲过些日子再请相熟的到家里坐坐，不也是另一种热闹嘛！”

赖嬷嬷一想也是，还可以趁机见见几家姑娘，若是双喜临门才好呢！成亲定是赶不及了，先纳彩也是好的。

赖家请客贾家自是也去了，不是他们不想分开，而是这个圈子谁都知道赖家原先是得了贾家的恩的，若是赖家落魄还好说，如今赖家飞黄腾达了，翻脸不认人了，传出去可真不大行。

正宴自是规规矩矩的，赖家除了男人也就凤姐儿做了个代表，毕竟其他人也是要脸面的。倒是赖嬷嬷隔了几日办的小宴凤姐儿将家里几个姑娘都带了出来。

这也是三个春为数不多能出来见见世面的机会，若不是赖孙氏想着赖尚荣这机会也算托了林姑爷的福，日后过去了指不定还能得个指导，眼看林大人即将回京，林姑娘年纪也差不多了，赖孙氏投桃报李特意叫了贾府的几个姑娘全来了，也算先叫林黛玉出来适应一二，彰显一些存在感。

探春到了这里便似如鱼得水，而宝钗可能碍于薛姨妈和王夫人的默契不好想探春那般自然。迎春虽性子安静，但这个宴本就是赖家婆媳二人为了相看办的，自然不会有差的姑娘，棋盘，画卷，笔墨都是少不了的，迎春于棋艺确实不赖，是以也有一二能搭上话的。惜春更是，占着年纪小，嘴也灵活，说说笑笑的还不热闹。

乐的凤姐儿连忙逗趣感谢说是家里几个姑娘到了这里都变了性子了，赖孙氏作为主人家自是帮忙说了几句好话。可见凤姐儿还是有心，家里长辈不管事，只有凤姐看着差不多年纪的甚至比迎春小些的小姐们都开始相看了，今儿定不是第一次。心中也为家里这几个姐儿担心，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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