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原来要发的火气被她无声无息的掩盖住了，可惜火种如何会灭，纵然消停一时，总会在一股邪风下陡然升起，越烧越旺。不想自己承受自焚之苦，那总该由罪魁祸首负责扑灭吧。

灭了这处灭那处，偶尔余力一点火星便能再度卷土重来，青黛一晚上都在灭火的途中，浑身皆是用力过后的酸痛，胳膊胎都抬不起来了，可惜她忘了她本身就是一股邪风，如何能扑的灭呢！终于烈火卷起二人，火舌狂舞。直至天方大亮，战鼓收起，大战休止，弘暄收了神通，只等下次再战。青黛这才得了空，卷起被子艰难的翻身，缩成一团，得了片刻清净独自疗伤休息，以备再次应战。

“云芝～”

“小主，您醒了！”

云芝红光满面的，话里话外都是佩服，“小主可要起身？皇上在前面看折子呢。”

浑身酥软无力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情不自禁的蹙起眉头，在她的搀扶下起身，锦被滑落间，点点斑驳再显眼不过了，青黛拥着被衾，一阵阵热气熏的小脸红扑扑的，倦倦的嗓音带着些沙哑，“起吧，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皇上还来看过两次主儿呢！”

青黛点点她，“行了，瞧着牙花都笑出来了。”

云芝现在可佩服主儿了，这般轻易便抓住了皇上的心，轻而易举便进了这乾清宫，早知如此她们还担心什么呀！她已经可以预想回去后的得意了。

“小主，鸡丝燕窝粥已经煨好了，您先用些垫垫。”

“行，再准备些待会儿去看看皇上。”

……

“何公公，皇上现在很忙吗？”

“舒常在，皇上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好，我带了些糕点你也尝尝吧。”边说着边接过云芝手里的食盒，独自进去了。何卓微微欠身待舒常在身影离去后才伸手向云芝，云芝很是惊诧，往日何公公一向端的很，惯不爱和她们接触的，今日怎的还主动起来了？

云芝慌乱间连忙应到，“啊！好好，给您。”

何卓不慌不忙接过，径自回了岗位，没再管这个不知想着什么的小宫女。

青黛看着埋头批阅的弘暄，轻声的去了另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这才走到他身边，无声无息的替换了一旁小宫女的活计，徐徐的为他磨着墨条。

身边换了个人弘暄还是有感觉的，尤其那身上的香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偏头一瞧，便默许了。一个低头认真批阅，一个立在身侧温柔陪伴，间或对视一眼，满是体贴，温情脉脉。

弘暄凝紧眉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啪的一声拍在了书案上。着实突然，殿内伺候的两个宫女还有两个小太监俱是跪了下来，不敢出声。青黛看着他脸上的怒意也不敢上前触霉头。

弘暄看着她好似被吓到了，身子有一瞬的怔愣和后退，好歹收敛了些。不过难掩愤怒，似想到了什么，骂道，“真是无法无天！”

这下青黛不好不说话，犹豫片刻柔声开口询问道，“皇上莫要动怒，嫔妾虽不知所为何事，不过皇上乃万金之躯，为此动怒伤身总是不值得的！”

弘暄知道她是认字的，心里踌躇一二，咽下了喉间的话，并未多言，反而一改之前的恼怒，拉着她坐在一旁，说道，“你之前在贾家，对甄家可了解？”

青黛不知何意，听说甄家大人挺得用的莫不是皇上要抬举他们家，那又与皇上刚刚的怒气有没有关系呢？“嫔妾只是听说过。”

青黛小心抬眸见弘暄微含鼓励的眼神，只好接着说到，“嫔妾出身低微见识有限，未进宫时听说四王八公俱是随着先祖征战有功之人。贾府已故的老夫人还曾照顾过圣祖爷，而甄家如今的老太太好似曾是圣祖爷出宫避痘时伺候的小宫女。”

甄家老太太比贾老太太还大上不少，也不知身体还硬不硬朗，当年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阿哥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但运气不错，不曾想还真有穿上霞帔的一天。贾代善只比圣祖爷小了几岁，是圣祖爷拨给其爱子太子的属臣，太子败了，贾家也倒了。相比起贾家的颓势，甄家在江南算的上土皇帝了，如今江南织造便是甄应嘉管着，里面多少油水不必多说。

“继续。”

青黛原还有些担心，只是转而一想若是有好处她也沾不了多少光，若是坏的也影响不了她多少，如此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也便放松的靠在他身侧，只是这些她倒是知道的不那么清楚，元春倒是知道，但她可不想给她们机会。“听说两家祖上好似来往不少，不过到底天南海北，家里年长的也就两家的老太太了，年轻一辈便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虽然甄家老太太比贾家老太太大上不少，但按辈分她和贾家已故的老太太也就是如今贾老太太的婆母是不能比的，年纪身份都是如此，所以自是不能按一辈排，只能是她们二人为一辈了。

弘暄知道他们这些家族可是一向打的同气连枝的幌子，怎么可能不来往，不过贾家败了，甄家如日中天的，又离的远来往少了也是正理。甄应嘉是甄老太太的小儿子，和贾赦贾政年纪都是相差无几，甄家几次接驾，又加上甄应嘉圆滑面上干干净净的，弘暄想若不是皇阿玛没精力腾出手，被内务府先绊了一脚，早该解决了的。

“四王八公，朕倒是听说过。”

“那不过是些民间的流传罢了，管他什么，能叫皇上高看一眼才是本事！嫔妾也是伺候了皇上，眼界才开阔不少。”

“你这张嘴，怎么回回只会说些好听的！”偏她每次马屁都拍的那么光明正大，叫人既开心又羞于应承。虽没有那些高超的话术修饰，明摆着告诉你就是在说好听的话哄人，加上那双扑闪的大眼睛更显真诚了。

“嫔妾说的可是实话。皇上可饿了？嫔妾带了些燕窝粥，还有栗子糕和牛乳糕，皇上先歇歇，填填五脏庙吧！”

弘暄自然不饿，气都快气饱了，不过看在她兢兢业业的哄劝的份上，面上一副勉为其难的坐过去，看着她翩翩忙碌的身影，好似一只勤劳的蜜蜂，围着自己上下打转，心底洋溢着轻快和甜蜜。“你也坐吧，你刚刚才起来？有没有用些？饿不饿？”

青黛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雪腮，柔情满满的眼睛盯着他瞧的仔细，“嫔妾刚起来，用了一碗垫了肚子，暂时还不饿，皇上多吃些。省的一会儿气消了，肚里空空。”

弘暄咬了一口的栗子糕往嘴里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那笑的肆意又嘚瑟的女人，眼角上扬透着欢快和窃喜，粉颊顾盼生辉，明艳了整个室内。弘暄直接伸手，那缺了一口，栗子糕便递到了她嘴前，青黛挑挑眉，吐露出了粉嫩的舌头，贝齿轻轻一咬，便卷了进去。粉嫩在饱满红唇上轻轻略过，轻舔咀嚼的模样无声的挑衅着他的神经。

青黛打太极般的推回他的手臂，“很好吃，皇上尝尝？”

印记犹在，刚刚的动作一直徘徊在他脑海，慢动作般一遍遍上演，弘暄顿觉额角突突，这如今真是不得了了，小兔子变成小狐狸了，还是专门勾人的那种，手段高体力差，只爱在这种地方刺激他，偏偏正到了正式场合便又缩回了她的龟壳，一个劲的躲闪，求饶，万般不配合。真要把两边的精力匀匀才好。

白日里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的，至少在此时他心里还积压着事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就势收拾一番的。再抬眸他眼里已经没了刚刚的幽深和浮动，很快用完了她带来的糕点，还不忘嘱咐两句，“你惯用的都还在，自己歇歇吧。朕先去批折子了。”

“嫔妾陪您。”

“……好，你累了自己休息。”

弘暄批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进来换茶的何卓，“胧月多大了？”

“回皇上的话，胧月公主过了年便十三了。温宜公主翻过年便十五了。”

“嗯，都是大姑娘了。”弘暄似是随口一提，何卓不敢多问，退了下去。慈宁宫是太后的住所，不过太后年纪还轻，又一向被宠惯了的，住在园子里还自在些，小儿子也能承欢膝下，不愿进宫，以敬太贵妃为首便住在寿康宫及周围一带，不过弘暄孝顺，皇额娘一人太过孤单，先前便说好了，过完年便叫敬太贵妃等说的上话的搬到园子里。

至于寿康宫主殿合适的便只有甄太妃，富察太妃和曹太嫔了。弘暄坏心眼的很想知道她们会不会又斗起来呢？

青黛想着皇上莫不是打算给两个公主赐婚？好在先皇是个重情的，一直对之前和亲公主的下场很是不忿，弘暄自然也受了影响，自先帝时和亲的几个宗室格格的待遇看，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现在谈及和亲不似圣祖爷时期那般叫人不舍了，生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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