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文贵人见皇上和皇后说话不敢再多言语，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弘暄早在进院子的第一眼便准确确认了青黛的位置，毕竟就三个坐着的，他如何看不见。比起文贵人那切切实实受的苦，青黛便好似怀了个假孕似的，要不是她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睡的多了吃的多了还真瞧不出来。瞧着满脸的天真纯澈，该是个娇养深闺的天真小姐，而不是挺着肚子的后妃。

弘暄笑笑，“舒贵人也一通回去吧，仔细天黑了路不好走。”原先他瞧她一派淡然，并不想太过特殊，不过离的近了才发现她紧紧攥着的手指都有些发白，想是被今儿这一出吓到了。

其实自他来了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就是吊在她眼前的那根萝卜，更有拼劲了。最要紧的是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只能相信自己了。

“是，嫔妾告退。”

弘暄伸手握住她的手，做了个搀扶的动作，众人只以为皇上对舒贵人贴心，或是嘲笑文贵人不得圣心，却不知弘暄小心的捏了捏她的掌心，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圆，以此宽抚她的心绪。青黛自是感受到了，抬眸冲他弯了弯眸子，笑容明媚，不染纤尘。

青黛转身离开，到了永和宫外，文贵人还未走，青黛只当看不见，后面云芝带着带着一宫女两太监亦步亦随全方位护着。青黛看着她不善的面孔，还有那硕大的肚子，转身便走了，全程没有一句话，才更叫人恼火。

“主儿你刚刚实在太……厉害了！”

“谁叫她总用那阴测测的眼睛盯着本小主，也不知她怎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谁知道呢，许是人家本来面目便是如此，不过人皮画的像些罢了。”

“你这丫头，跟着我的话本可是没少学啊！”

云芝有些害羞，“主儿～皇上可说了，叫主儿多看些认真的书，别带坏了咱们小阿哥小格格！”

“你啊，如今仗着皇上的势敢管起我来了？”

云芝自然知道主儿并未生气，连忙讨好的作怪笑到，“奴婢哪敢啊，奴婢知错了，小主原谅奴婢吧。”

青黛心情好不与她计较，“行了，慧贵人那边还未有消息，咱们还是早早回了储秀宫吧。”

“是。”

青黛回了储秀宫头一件事便是换了衣裳，免得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直等到日落西斜，听说皇上已经回了乾清宫，只有皇后还带着众人守在偏殿，慧贵人好容易生下了一个阿哥，可惜憋的太久已有些青紫，好在几乎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好是好了，难免日后在养成的过程中所需的精力比别人多谢罢了。至于慧贵人折腾了这一遭怕是伤的不轻，青黛也没去问这些，免得泄了自己的心气。

……

宫里近来很是精彩，储秀宫离御花园近，偶尔从云芝那里听来的，不是今儿石常在在御花园练舞，便是陈贵人吹箫，石答应先头的确得宠了几天，不过陈贵人出来后她便显得有些后劲不足了，可能也是一时的新鲜刺激退却了吧。直到四月末快五月初的，石常在也好，陈贵人也罢，那宠爱便似镜花水月似的，她二人正明争暗斗的不可开交之际陡然被吹散了，来无影去无踪的。不过那微薄的姐妹之情怕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三阿哥的满月礼办的中规中矩，皇上的态度很是模糊，不见喜欢也不见不喜，皇后见此倒是放心了，她连皇长子都能容下，一个三阿哥怎会容不下呢。而且慧贵人的日后也算翻不出波澜了，比起担心一个连能不能长大都不知道的幼儿，还是允诚的学业和大阿哥允澈，静嫔更为重要。

青黛是头一次送这种礼，好在有玉檀在，才不至于出错，一套中规中矩的金项圈，还是内务府打造的，自是出不了问题。她们关系又不亲密，直接送了两匹布料，不似裴贵人亲手做的小包被，肚兜之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上身。不过瞧着今儿她们的关系好似又有些回转？

玉檀自是知道近些天主儿惫懒的很，外面这些不利养胎的一律被她们拦在了外面，此时弯腰盛汤的同时轻声说到，“听说慧贵人身子还未将养好。”

青黛一下明白了，先前说过要是得了阿哥会晋位的，那便是嫔了，是一宫主位，裴贵人终是要在人家手下讨生活的。而且慧贵人身体不好，需要裴贵人的恩宠，而裴贵人也需要讨好慧贵人，甚至因为三阿哥有合作之意。

青黛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突然那边有些慌乱，文贵人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见了红，没法子，两宫离得远，只好先在偏殿安置了。文常在比起慧贵人可是要艰难多了，慧贵人只是孕期多思，耗费太多精力，加上生产时被人逮住了空子，才会那般艰难。不过文常在怀相可不好，初初有孕时又闹了那么一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孕期进补的又太过，胎儿过大，生的极艰难。

宴席还没开多久，皇上正在来的路上被通知即将又多一个孩子，还是高兴的，毕竟多子多孙嘛。可是直到进了永和宫，听着那叫声便知情况不妙了。弘暄着实陪着等了好一会儿，还是皇后见皇上明儿还要早朝，一直熬着不是个事儿，开口劝到，“皇上，天儿已经晚了，皇上明儿还要上朝，这边臣妾盯着就是了。”

“唉～皇后辛苦了。”此话弘暄说的真心，皇后自是能感觉到，“不辛苦的，都是臣妾应该做的。皇上是要回乾清宫还是……”

“皇上去看看舒贵人，这么一吓怕是心里不安极了，有皇上陪着定然心安许多。”

弘暄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青黛胆子不大，如今又是关键的时候，自是想去安慰的不过……“罢了，朕去瞧瞧。皇后也不要太晚，叫素练她们看着也行。明儿多休息休息。”

皇后摇摇头，她不亲自看着若真到危急时刻她不在又如何？她知道皇上此时的话出自真心，但要是有个万一她不敢赌皇上会不会迁怒于她。不过皇上的好意她还是领了的，“臣妾都知道的，早晚天还有些凉，皇上要多注意些。”

弘暄难得不嫌她劳顿，他知道她一向很称职的，所以他一直很敬重她，后宫的事情若非什么大事，他不愿堕了她的面子和威严，除此以外他也没有更多可以表示的了。毕竟皇后不仅是他的妻子啊！“嗯，朕走了。”

青黛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一个热源凑近，连忙熟练的抱紧，弘暄看着她眉间轻锁的眉头，将手放在她腰后，温热的大手贴着，轻轻揉按着，她舒服的发出了喟叹，想是睡梦中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睡的更香了。

弘暄一直按着，就这般姿势阖上了眼皮。早晨起来时还特地嘱咐玉檀好好伺候，多拉着她走动走动，好好宽慰她的愁绪，务必保障心情愉快。玉檀既害怕又欢喜的应了。而永和宫那边慧贵人不仅没了自己儿子的满月礼，还得在这好日子里一直陪着熬了个通宵，一直熬到次日早朝都结束了，永和宫才有了新的进展。文贵人很是煎熬的生下了四阿哥，很是至少看着不是个养不大的，而自己却有了血崩之兆，好在御医妙手回春，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这慧贵人也是倒霉！”

“可不是，不过这德嫔可是要乐坏了。”

谁说不是呢！文贵人这般情况定是不能动的，永和宫旁边可不就是延禧宫，直接小轿一抬全进了延禧宫了。东配殿里热热闹闹的，倒显得后殿一片死寂，冯常在能不恨吗？她身边的宫女都知道为主儿鸣不平，“德嫔娘娘也真是！瞧瞧人家贤妃，哪怕不喜李答应，可为着面子还不是不肯退后，只有咱们这位好娘娘，一副清高无畏的模样，苦的只有咱们小主了。”位分没捞着，宠爱更是没有。要说宠爱，要不是德嫔娘娘使绊子，小主说不定也不比舒贵人差了！

小莲的抱怨冯常在都听进去了，只是她沉默寡言的看不出变化。说起舒贵人她能不嫉妒吗？想当初自己也很是得宠啊，可是她没摊上一个好主位，硬生生断了自己的青云之路，尤其上次晋封，别人就不说了，李答应都能晋为常在，为何她就一点动静没有呢！还不是德嫔心窄，见不得人好！

……

许是被接连两场生产给吓着了，也许是她性子娇气，总之这两日她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弘暄已经连着几日留宿在储秀宫，宫里不少人已经有了怨气，皇后都派素心过来瞧了瞧。若是平时她定然不怕，但想想如今的特殊情况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素心见了那肚子便有一瞬的沉默，快的叫人发现不了，“皇后娘娘听说舒贵人身子有些不适，特叫奴婢来看看。”

“素心姑娘坐吧，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皇后娘娘那般忙还操心嫔妾这点小事真真折煞嫔妾了。”

“小主面色红润，可见是个有福的。”

青黛自是不会把这句话当成一句简单的夸赞，补充道，“是，这个孩子是个体贴，只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夜里反而多梦，总是睡不踏实。”

“可叫太医看过了？”

“林太医看过了，这女子有孕本就是个说不准的事，反应也自不相同，林太医也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素心舒了一口气，“那便好，如此咱们娘娘也能放心了，想来皇上也是如此。”

“是，皇后最是个体贴大度的，咱们也常常感念皇后的恩德。”

素心得了结果也不多留，便提出了告辞，青黛也是清楚人家这一趟为的什么，也不多留，“姑娘慢走，劳烦代我向皇后问安。”

“奴婢记住了，舒贵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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