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元春其实不甚满意探春，到底立场不同。只是二妹妹也不太合适，她性子绵软自不能不尽心，可她出自大房，三妹妹倒是立得住定能护好七阿哥可她又时异母。“祖母既看好三妹妹，我相信祖母的眼光。三妹妹年轻貌美，说不得还能从贵妃手下捞得一二恩宠，将来再添个皇嗣也有可能，家里也算，多个依靠。”

“娘娘放心，无论哪个妹妹都是聪慧的。”贾母也在跟元春保证，都是一家子，家里姐妹又不傻，谁还能白白丢了一个阿哥不成！至于恩宠一事她并不放心上，男人都是爱好颜色的，探春无论性情容貌手段样样不差，除了出身。好在宫里是唯一一个不讲理的地方。如今倒是凑了巧了。

元春也不再多话，不得宠才好，这样才会一心一意照顾小阿哥。元春想着日后怕是也不知哪日，还能不能再见，索性一并说了。“祖母一向高瞻远瞩，那宝玉的婚事还是要抓紧，一切都有劳祖母了。”

王夫人的欲言又止是无人在意的，此时元春也管不得那许多了，七阿哥的待遇无人怠慢，日后谁进来又与她有什么干系。至于家里王夫人是做婆婆的谁能欺负了她不成。倒是贾母还在，往后还要多劳烦她，元春服个软又如何？

“好，你林妹妹好歹也是正经官家出身，虽然你林姑父近年身体抱恙，不任职了，但人脉还是有些的，趁此叫周转一二还是可以的。再者两个孩子自幼感情甚笃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祖母说的是，七阿哥还小，如今宝玉的妻子还是出身高门更妥些。祖母回去商议一二，便定在今年吧。”

“是。”

无人在意其他人该如何，元春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倒是探春得了贾母的口风，加上家里一系列操作，她本就是聪慧的，之前又帮着操管家事，最近又因贾母看着无人敢拦。她倒是知晓了家中近日忙碌为何。想是娘娘不好了，为宝玉安排的后路吧。探春有些恶劣的想起了宝钗，又想起了贾环。或许……

…………

宝钗得了探春的邀约原不想去，那府里什么消息她能不知道，还亏了她们之前为娘娘寻的那些药，便是扔到了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现在可好。而此时探春可不光是看笑话的，赵姨娘不管用，如今探春也是有了底气不怕王夫人了，但赵姨娘眼界有限，少不得她这个姐姐出面了。探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宝钗和贾环的未来。

宝钗还是旧影响自是看不上贾环，不过探春也绝，直明元春病着，怕是撑不了多久，日后如何还不好说，贾环是庶子也罢了，但贾政即将回京，贾环若是能考个功名，她又即将进宫，同为皇妃，宝玉已然无望，贾环如何不能是个好选择！宝钗初时有些气，薛家是落寞了，可也不是她们贾家随意可以羞辱的！当她嫁不出去是吗？哥哥不要弟弟要的。

不过听到贾环要考取功名，宝钗不是王夫人，尤其如今搬出去了，考虑的便更多了。宝玉黛玉的感情她有目共睹，更何况原先不管答应多好，如今不是没了指望嘛，但探春日后进了宫，赵姨娘宝钗可不惧，本就底气不足为何敢给她摆脸子。以前薛家和元春合作可没得着好，如今同样是合作，总不会比以前更差。

何况宝钗心中还是有股气的，庶子又如何！便如她一般好像身份低了，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下定论还早了些！

“近来我跟着老祖宗确实有些疏忽了他的课业，不过前儿他说几个先生都瞧过了，不说多惊艳，只图个四平八稳吧。”

宝钗笑笑，不接茬，“还是你好啊，我那哥哥如今还只知吃喝玩乐呢，好歹如今搬了出去还算知道要撑起这个家，比以前长进了许多，走了几趟只要不亏本就行。”

“你们家什么家私，还担心这些！也是环儿和我一样出身不好，唯有努力了。听说赖家大哥哥又升官了。”

宝钗借着喝茶的功夫掩了眼底思绪，探春也不在意，径自说道，“舒华贵妃得宠，赖大哥哥本身又出息，这些不过时间问题。倒是祖母前儿回来好似听说赖大哥哥喜事将近呢！”

宝钗笑了笑，“你才多大，说起这些一点不害臊！”

探春略挑眉头，“咱们都是些苦的，哪日不要操心不停？何况涉及这等大事只你我的处境再拘着不说话还不知什么情况呢！”

宝钗对此甚有同感，这也算一种表达了，到底都是姑娘，宝钗已经选择错了一次，不能再不谨慎些，处处不留话口，但探春知晓她是动了心的，谁叫原先传的沸沸扬扬的，何况薛姨妈寡居也不好出去走动，能认识什么人！找来找去还不是家里这几个亲戚。

探春已承诺让贾环争取考取功名，如今便是看在探春的面子上，看着探春即将进宫的份上，王夫人为着以后探春不使坏，贾母为着贾家百年计都不可能在此时闹出什么乱子。贾政好歹出去了三年怎么也有些经验了，简单一个秀才如何考不中！这么看来贾环也非无可取之处，尤其总归薛家都要破财，给自己的小姑子可比给外人强。

宝钗走后，探春特叫来贾环吩咐，严明厉害，贾环自是听进去了，日后宝钗再过来耍时，总能见一见贾环，虽未说太多话，不过从她态度日渐的软化可见端倪。贾母听说后不但不反对反而赞赏有加，“咱们家的这些姑娘啊，的确个个都有本事。有本事好啊～”

…………

只是宫外这些打算都是建立在元春有这个把握说服皇上之上，她们压根没有考虑过元春没有这个脸面的问题。元春没有时间试探，眼见皇上心情尚可直接言明恳求，弘暄初时未同意，这又不是圣祖爷时候，何况一无功劳二无情分弘暄怎会开这个口子。不过元春以七阿哥为求，自己本身心血耗尽，怕是无力支撑，又不提多高的位分，只是照应。

元春已到如今的地步也不讲那些有的没的了，她与青黛一起长大，想当初怀上这个孩子这里面也不是没有关联，刻意的伪装之下，自是有两分影子在身上的。柔情恳求，不求位分，只为全一片慈母之心。弘暄见她几次提及心意已定，心神恍惚时也不免有些动容。何况七阿哥如今还没个名字哪里不是弘暄的疼爱之心，担心起了名字他盛不住这个福分，是以弘暄迟迟未定，不大见面却又吩咐下面不许苛待。

元春本也没什么宠爱，尤其如今抱病，哪里有机会见到皇上，是以偶尔几次机会抓的甚紧，一步步的模仿铺垫，终究在她抱着七阿哥跪地苦苦哀求时，弘暄同意了。元春卸了力气差点倒了下去，弘暄蹙眉叫人扶着她坐下。元春已无力再扮演什么，迎合什么了，单看脸上的苍白，弘暄叹了口气，虽不喜她以青黛为筏子，但也说不出什么来，“你好好休息吧，勿要再胡闹了，朕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上～”

“朕会派人去皇后那里说一声的。”

果然傍晚皇后那边便派人过来说免了她的请安，日后好生修养即可。至于探春终于在年前进了宫，自是打着侍疾陪伴的名号，不过主仆二人也低调的很，外面注意的也少。

探春自进了宫来除了第一日在殿外给皇后磕了个头，便是往储秀宫来拜见了青黛。她虽心中有些女儿家的傲气，不过并非看不清时势之人，加上元春也没时间和精力能再打算了，自是规矩等方面提前打过招呼。探春也知宫里不似宫外，甚至传言中甚为得宠的大姐姐也并不如意。探春更是处处小心。

青黛与贾家如今年轻一辈实在没什么交集，本不愿见，只打发了人送了见面礼由着她在殿外全了礼便是了。探春便安心照料元春，也许是真尽了心，元春倒一日比一日好了，还曾有日去了御花园坐了会儿。

“贵妃娘娘。”

青黛见她们姐妹二人联袂而来颇为惊讶，毕竟元春的身子她大概心中也有数。如今脸上倒是多了几丝红润。不过她也并未戳破，叫了她们进了亭子一道坐下。“马上便要入冬了，原以为你身子虚不会出来，没想到今儿倒是见着了。”

“臣妾这身子再如何也便这样了，劳烦娘娘几次挂念。”

青黛略点了点头，这便是场面话了，她不过派人送了几次礼去了，要说挂念是绝没有的。“这是你妹妹？”

“是，这是家中三妹妹，刚十八。探春，来见过舒华贵妃。”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可惜奴婢没有这个福气，只得耳闻，今儿才算目睹。”

青黛仔细打量了一番，“是个好的，不输你。”元春更偏雍容华贵，而探春身上多着股生气，“往日本宫听腻了那些吉祥话，今儿见了她身上的小姑娘的骄傲，活泼，哪是咱们能比的。便是面上不觉，心里总归留下了痕迹。”

元春笑笑，“娘娘已是得天独厚了，咱们一般的年纪走出去谁又能知晓！再者娘娘的性格本也不是这个丫头比得上的，她呀，年纪轻，莽撞。性子也要强，娘娘却是个极温婉良善之人。”

“都是一样的才没什么意思呢。宫里便是少这些有活力的。你也说了，你才多大，不必说些丧气话，好好将养，七阿哥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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