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元春颇为动容，只是命这个东西是说不准的。她何尝不想好好的，偏……“那便承娘娘吉言了，臣妾也盼着能看着七阿哥长大呢。对了，听说前儿赖大人又升了官？这可是大喜事，也是娘娘的福气，赖大人年少有为，家里又清净。”

青黛眼里俱是喜意，不过嘴上自谦到，“他初出茅庐，难得皇上不弃，肯给他一个机会。”

元春自是不可能附和这些谦虚之语，“说来赖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可定下了？成家立业的，总不好久拖。”

“唉，他还不知何时能回京，便是这边给他相中了难不成还要带着人去江南拜堂吗？”

“那倒也是，不过寻些知根知底的，两厢拜了堂也不是不可以。以赖大人如今的得用怕是歇不下来。再者有您这个贵妃姐姐在，何愁讨不到好媳妇！”元春是没什么胆子推荐自家姑娘的，不是不好，而是以贵妃一脉如今的身价，皇后那边，宗亲那边多的是有人搭话，贾家便很不起眼了。

“正是如此才麻烦呢！本宫记得宝玉也就小两岁，也是时候了，如今怎么说？”

元春本也不是闲得慌要出来走这一遭的，头一件引见探春已经完成，这第二件嘛！“祖母看好了林家表妹，娘娘应该知道的，就是林如海大人家的女公子，一道长大青梅竹马，难得他们关系一向亲近。那女公子也很是波折，家中无亲无故，幼年丧母，若是成了自是皆大欢喜。”

青黛才知贾家的打算，眉头微蹙，“本宫记得你们家还有一个女公子，前些年还曾求到本宫这里。”

元春抿了抿嘴，她还是头次听到这一层，忙解释到，“是，那是我娘家的姨表妹，比宝玉大上一岁。”

那可二十了，老姑娘了，还未成亲？元春似看出了她的惊愕，苍白的面皮有些红润，探春接茬到，“娘娘所提乃是薛家姐姐，薛家前些年因父孝耽搁了，薛家乃是皇商，薛姐姐很是能干，家中寡母孤兄，是以晚了些。”

青黛点点头，左右这些理由都是明面上的，具体如何她也没那么好奇。“想来也是个奇女子了，若非身份不合适，本宫倒是……罢了。”

元春和探春不敢深问，只探春有意，“是，奴婢祖母在家也说家里并几个亲戚家的姑娘都是一绝，其中翘楚便是娘娘和姐姐了，在家时常以此教导奴婢姐妹。”

青黛笑了笑，原先看着跟个小辣椒似的，没想到嘴巴说起这些哄人的话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好话没人不喜欢听，青黛也喜欢，这赏下去的东西自然也真心了些。

…………

“叫人问问林如海，可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自林如海回京之后她们的来往反而断了，林如海也有自知之明，他如今不得圣心，也没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他到了这个年纪也别无所求，是以也不好再亲近拖累贵妃一脉，加上林府没有女主人，进宫也不方便，来往自然断了。不过今儿听起元春提起婚嫁，青黛看在往日情分派人问上一问，林如海自也没那么大的脸真顺此厚着脸皮求上门。

林如海初闻也是枯坐书房半夜，晨起特特招了管家好好清点了家里库房。任林管家如何劝说也不管用。“老爷，我知道因为前儿王大人出了意外叫您有些……但您也要为小姐想想，若是您再这么糟蹋下去，小姐日后该如何？”

“我的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多久了，玉儿无依无靠便是守着这偌大的府邸又有何用！如此还不如给玉儿换个护身符。老林呐，你家跟着伺候我们有三代了，我信你。回头整个册子，共四份，一份待我走后递交户部，一份派人送至宫中，一份交给玉儿，一份留在府里。若是我能撑到玉儿出嫁自是不多事。若是不能……林家也算绝了后了，玉儿一人算上嫁妆累世积攒也太打眼了些，便当我林家再尽忠一回吧。”

“老爷～”

“去吧。”林如海疲惫的紧，他不愿把人往坏了想，可是这般的结果便是玉儿到了贾府各种被轻视。如今也是如此，即便老夫人有两分真心，可日后呢！

青黛收到林如海的册子时已传出了他不大好的消息，青黛叹息一声，默认收下了。趁着弘暄心情好时略提了一嘴。弘暄并未当回事。不过很快便传出林如海身亡的消息，与此同时户部得了好大一份进项，弘暄自是也知道了。

青黛这才提及，“林大人家里人丁不丰，几世累积便是都叫女公子带进了婆家只怕更招人算计，还不如就此既尽了臣子本分，也免得心怀鬼胎之人打林姑娘的主意。也算一举多得了。”

“是啊，出去林家祖业，林家姑娘丰厚的嫁妆和一些不多不少的产业其余尽数充了公，倒是好魄力。”

“弘暄既得了林大人的衷心何不也给个赏？”

弘暄点点头，“你说。”

“皇上也知道，林家无后，只一女公子，早说回了母家，便是春嫔母家，林贾二家已定了热孝完婚。这孤身一人不说进什么公侯王府，便是平头百姓都是底气不足的。若能得了皇上御口钦赐，不说面上好看，最起码对林姑娘能少些非议。”

弘暄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索性赏都赏了，等三朝回门新嫁娘也无处可去，叫皇后接她进宫坐坐。”

“皇上宽宏大度，如此林家也好，其他臣子也罢，定是感念皇上的。”

…………

贾家，宝玉早早陪在黛玉身边了，二人也没有什么成亲不见面的习俗了，毕竟此时情况不一样，如今他已成熟不少，且他虽然不喜考取功名但旁的作画作诗等风雅之事他却是没有排斥的，林如海老练，这女婿若是太窝囊了定是不妥，但太出息了也不好，按着宝玉的性子叫他做个富贵散人，风雅高洁之士却是好谋算的。他已拟定了计划只需他按步走即可，如今只少也是做上了正事。

贾母见宝玉不仅不逃学玩闹，还结交了些好人家的孩子，虽不是文人，但在林如海铺路下在清流文人中也算挂了名。原就在贾母眼里心里便是满分的宝玉，如今愈发完美了。加上自己外孙女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她是喜的见牙不见眼的。林如海自然也不曾缺过这些打点，贾母，王夫人，凤姐等都收了大小不等的匣子。只要有心自不可能为难黛玉。

可惜王夫人看着抬进户部的一辆辆车哪还看得上手里薄薄的一层！心痛不已，那可原都是宝玉的！又一次念叨林如海也是个老混了头的！不过宫里可是传了消息，林黛玉不仅得了御赐圣旨还有三朝回门进宫拜谢的恩典。而元春身子不好，王夫人便是再大的气又能如何。也是如此几番与妹妹抱怨的她并未发现薛姨妈越来越冷的神情，举止也不似以往亲密。毕竟元春没了下一个可就是探春了，即便探春不得宠可是七阿哥还小啊，日后认哪个母亲还不好猜？都是娘娘的弟妹，上一个不成可也别怪她们选下一个。

是了，贾家如今都沉浸这一喜一悲，再喜再悲中，贾环那小小的秀才只得了贾政初时的几句夸，便再未掀起什么波浪，当然这样说也不准确，他好歹还得了一个媳妇。宝钗是个有眼光的，既贾环得用，她也不是个短视的，秀才功名虽小好歹门庭不一样，探春一再上位，家中的生意还用愁？她再多督促督促，指不定也能穿上凤冠霞帔。

恰巧贾环自幼无人管辖，也就一个姐姐偶尔指点写字，如今他知上进，又有个知心姐姐处处帮衬，处处关怀，可不是他向往的。说到底他与宝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便是赵姨娘有些微词也叫探春一句女大三，抱金砖给平息了，加上薛家豪富，宝钗嫁过来了，原先是宝玉的现在可不都是环儿的！探春在宫里也少不得银钱，这样一算赵姨娘有什么不情愿的！

再者眼皮子浅也有眼皮浅的好处，以宝钗的心思一个赵姨娘加上赵家可一点不够她玩的。赵姨娘自卑又好面子，身份原因格外爱财，这对于薛家可是对了口了。正好，日后宝钗管家也好，照管生意也好，还不必担心婆婆嫌弃她市侩呢！这么一算皆大欢喜！宝钗越想越觉得对，薛姨妈也是如此，便一下找到了贾母，琢磨换了庚帖直接将事情定下，省的日后再生事端。至于婚期，今年太紧自是不考虑，另一个元春身体不好，怕是撑不过去了，待到明年说不得也能得个御赐婚约，两方相宜。

贾母同意了，双方极快的走了三书六礼，事已成定局王夫人才知晓。一下子气的倒了下去。两厢背叛呐！而更令她生气以至于倒下险些起不来的则是宝玉，竟决定将自己的孩子冠以林姓，王夫人直呼不孝，有了媳妇忘了娘。当然这是后话，而如今令她着急上火的是元春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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