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西秦——惊天局 第一章 失明

【楔子】

陆离：从此以后，你不是我师父，我也不是你徒弟。杜若，你会后悔的，我定会回来……取走这大祭司之位。

他背对着她，眼角划下血痕，一双眼睛殷红似血。

陆离：然后把你在乎的，无论是天心宫，还是整个南楚……全都毁掉。

杜若：这大祭司之位，永远不会属于你。

每每回想起这段对话，陆离都回想不起杜若当时脸上的表情，或许是过了太久，他遗忘了；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愿想起。

他很少会回忆封印月狼王那晚的事情，但他至今记得，杜若在看见他出现在法阵时眼里流露出的情感……

那不是惊讶，她眼里流露出的……是如同黑夜里月光闪耀的清辉，如同幽谷里溪流闪烁的粼光。

是甚至可以称之为喜悦的神色。

虽然只有一瞬间。

而且之前，她是想让他悄悄离开的。所以，他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她会同意以“叛徒”的罪名逐他出天心宫。

明明，当初，接受他的也是她，给他希望的也是她。

但是，只要是她说的话，他就会照做。只要是她……只要是她……

但是那天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这个唯一……也不复存在了。

被废除了灵力之后……他离开了。

直到他听见她的死讯，他才回来。

兜兜转转，在那一刻，他才发现，他根本不想……只当她一个听话的弟子而已。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我思念的那个人……

是你。

【一】

女子：我这是怎么了……

轻纱曳地，床榻旁的人揉了揉额角，他缓缓睁开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片刻后，他放下手，视线落到床榻上还未苏醒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身着一袭白衣，素净如雪，有着白皙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躯。

即使，此时她的脸色苍白而无血色。

他竟然重伤了她，她居然没有躲过……

陆离有些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她是不愿意醒来的，也知道无论怎么抗拒，她还是要醒来的。

而他，只是一不留神在她身边睡着了，就梦见了那么多年前的事，就像不久前刚发生的一样那般记忆犹新。那些被侮辱的日子所带来的屈辱感，同那些伤痕一样，一直没有消失过。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女子的脸，那张他回想了无数遍的脸，那张他以前从不敢奢望碰触的脸。

醒来吧，杜若，我做了这么多，若你不醒来见证这一切，于我又有什么乐趣呢？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他对上了一双迷茫却又清明的双眼。

杜若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一人绵长平稳的呼吸。

她知道是谁。

陆离：你这么想要我死吗？

低沉阴郁的嗓音悄然在黑暗中响起。

陆离：明明是我在恨你，不是吗？

杜若：那，为何要救我？

她嗓音沙哑着问道。

那日，她被遭受重创而压抑不住兽性的陆离袭击，本以为掉落山崖，万事俱休，却没想到又被言浠音救了回来。然而，踪迹败露，她还是被陆离找到了。

陆离：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死去呢，杜若。

他凑近她的耳畔，轻声细语如情人之间的呢喃，微凉的指尖停留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陆离：我会毁掉你的尊严，骄傲，还有……一切希望。

杜若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她的唇一翕一合，声音轻若柳絮的触碰，但陆离就是听到了。

只有短短五个字。

杜若：我看不见了。

他的呼吸一滞。

杜若听见前一刻还在威胁自己的男子，不可置信地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杜若：你说什么？

杜若：我看不见了。

杜若毫无感情地重复道，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她肩膀上的伤口渗出了血，她却似毫无知觉，抬手覆住他的手，气若游丝，似乎十分脆弱。

杜若：你知道血咒的，陆离，诅咒仍在，即使醒来又能如何，我依旧时日无多。

她向虚空中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什么，又似乎是想捧住他的脸。

杜若：所以，你说的那些，我早就不在乎了。

陆离微微侧脸，却没有抽出被杜若握住的手。

杜若：这次我不抛下你，你却不愿意跟我走了。

听着杜若安抚撒娇孩子似的语气，陆离此时阴沉的脸色不禁显得别扭起来。

杜若能感受到眼前人审视的目光，而她，依旧坦然地端坐着。

半晌后，他转身抽出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杜若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恍如一瞬间身处隆冬时节的浓夜。

她的心……凉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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