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进去刚刚路过的那个茶馆,掌柜的看到白研正准备热情接待,没想到跟着进来了三个官差,脸上的表情先是微笑,再到如丧考妣,再到假笑,看的白研都脸抽筋儿了。
白研他们还没说啥,掌柜带他们进了个包间,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小二送上了茶水和一些精致的茶点。
看来这几位官差没少来这家茶馆,白研嘲讽的说到:
“几位是常客啊,都不用说什么,掌柜的就知道几位要喝什么茶,吃什么茶点了。”
这几个官差听白研的语气不对,脸上讪讪的,不敢接话。
“得,我们进来不是来查这事儿的,但也不希望以后再看到这样的事情。”白研见几个不说话,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章红愿大哥,我们听说你与被害者前几日有过争吵,能说一下经过吗?”
在白研说了是因为屠五的事情之后,章红愿想到肯定是因为之前两人吵架这事儿。
因为其他时候,他与那位屠五并没有其他交集。
其实那天他就是路过了屠六的面店进去吃了碗面。
但这不是他的辖区,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面店的老板是同僚的弟弟,所以吃完便准备走了。
只是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被屠六叫住,告诉他,屠五是他屠六哥哥。
因为不熟,所以一下子没想起屠五是谁。
这下屠六急了,说屠五也是官差,说他不付钱不行。
当时面馆里还有其他人,这样一来,大家都像看他笑话一样,他脸上挂不住,想付了钱就走。
只是没想到他早上出来的着急,再说平日里也鲜少用钱,尽然没带钱再身上,便与屠六说下次再给,便走了。
没想到晚上屠六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屠五。
第二日一大早来了就嚷嚷着他吃白食,不要脸等话。
于是乎便大吵一架,最后他将面前甩屠五脸上走了。
章红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研与蓝玄。
一起的另外两个官差也可以为他作证他说的是是事实。
在章红愿说案发过程的时候车夫大哥回来了,看他们正在说便寻了个凳子坐好听着。
其他人看白研蓝玄没有异议,知道他们是一路的,也没说什么。
“那你昨日酉时三刻到戌时这段时间在哪里,在干什么?”白研听完事情经过,觉得凶手八成也不是这个人,直接例行问下面的问题。
章红愿没怎么思考便回答了白研的问题,“昨个儿下了工,我们哥儿三个在醉风楼喝酒,一直到戌时三刻才回的家,当时店里还有好些人。”
两外两人点头证明。
好吧,也不是他,线索又断了。
几个离开的时候蓝玄结的账,这让茶馆掌柜差点喜极而泣,低头哈腰的送他们直至出了茶馆。
出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几人便分开各自回去了。
刚进入官驿就被掌柜得喊住。
“几位大人,太守女儿来找过几位,等了大约一个时辰走了,给各位大人留下了三个食盒。”
掌柜的边说边将这三个食盒拎起来放在柜台上递给白研他们。
三个人一下午,除了喝了点儿茶,什么都没吃。
主要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这会儿天凉了下来,几人都觉得饥肠辘辘。
三个食盒,每个食盒三层,一层一个菜,放了九个菜。
肉的,素的,甜口儿的,辣口儿的,咸口儿的,酸甜的,酸辣的,甜点,什么都有。
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许是天气温度本身就高,还没有凉透。
热都没热,几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
几人吃饱,打着嗝儿摊坐在了椅子上。
“好好吃,饿极了,能吃口现成的,人生一大幸事啊。”白研拍拍吃撑的肚子,感叹道。“你们听过人生的四大幸事没?”
“什么幸事?”蓝玄看白研脸上一脸满足的样子,心情不错。
虽说这饭因为是裘芯蕊送的,但只要他俩不见面,不接触,平白多一个专备饭食的丫鬟也不错哦。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原本的四大幸事,我看呀,还得加上一种,久饿吃饱时。”
对蓝玄来说做完与白研一起做饭吃饭才能称得上幸事,“就半日而已,中午不是也吃饱了吗?怎么就久饿了……”
“那也没见你少吃啊。”白研不服气道。
“我昨天吃的更多,你做的更好吃,比这些好。”蓝玄一脸正气,坦坦荡荡的说。
白研自己都进入了战斗预备状态,却被突然而来的一顿乱夸砸的晕头转向,有些脸热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蓝玄的话,一旁的车夫大哥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瞪着眼睛问:“你们两个昨天吃什么了?”
“鸡蛋西红柿,京酱肉丝,清蒸鲈鱼,手撕包菜,还有冰糖炖雪梨。”蓝玄想都没想,娓娓道来。
除了京酱肉丝自己没吃过,其他几道菜也是常吃的啊,还以为是多好吃的菜呢,自家少爷要不要表现得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不如我这一个车夫呐,车夫大哥内心不停的腹诽,嘴上淡淡的一声:“哦。”
蓝玄看陈叔这个样子便知道他没有想到是自己和白研一起做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倒也没必要解释。
刚在下面接过食盒的时候,白研便给了掌柜的银子让他帮忙为蓝玄煎药,这会儿正好好了送了过来。
蓝玄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眉头都不带皱的。
只是在掌柜的出门以后,呲牙咧嘴的喊苦。
车夫大哥要起身给他去拿蜜饯,被他拉住,转头和白研说:“哥,苦,舌根都麻了。”
车夫大哥一脸见鬼的表情,白研最是受不了这家伙装可怜,心想昨天还有买的蜂蜜,起身为他冲了一杯,“半个时辰后再喝,不然解药性。”
蓝玄抱着杯水开心的点点头。
车夫大哥不想看自家公子这一副没出息的模样,出门叫了小厮上来收拾碗筷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一夜无话。
这日一大早,三人来到府衙找线索。
只是进入府衙,很多官差都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白研抓住一个刚点完卯的官差,“这位兄弟,出什么事儿了,大家怎么都没有出去巡逻。”
经过昨日,大家都知道有两位六扇门的大人在查案,被抓住的这个官差见到几个,一眼便认出是大家口中传颂的人,连忙行礼,“参见大人,昨日又一名官差被害,大家人心惶惶,因此聚集在一起讨论。”
听到又一名官差被害,蓝玄白研和车夫大哥也是十分震惊。
“被害的人是谁?”白研急急的问出口。
“回大人,被害者名叫章红愿,所在辖区是黄花路和西关巷。”被问的官差并不知道白研他们昨日接触过章红愿,因此认真的为他们介绍死者。
白研他们听放到章红愿的名字脑子都懵了。
两次的死者在死前都与他和蓝玄有所接触,而他和蓝玄吃饭睡觉一直在一起,确定他们自己真的彼此没有作案的时间,逮谁都得怀疑他俩。
他和蓝玄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意外。
凶手是不是跟着他们,所以才选择杀害了与他们有接触的人?
但是想想也不对啊,每次碰都官差的时候都是三人一队,而其他的人也与他们两个有所接触。
再者说,第一个杀害第一个死者的凶手用的麻袋和匕首显然都是事先准备的,他们才刚刚来到绥中城,并且在这里并没有与谁结仇结怨,因此凶手冲着他们来的几率很小。
“章红愿在哪里遇害的?白研一时间心里想了很多,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刚刚准备问的问题。
屠五被害的案发现场距离他们所在的官驿较近,他们听到动静赶到了现场。
而做完他们什么都没听到,说明案发现场至少在两条街以外,不然应该也可以听到动静的。
果不其然,被询问的官差说:“在城的东北角的一个破庙里。”
“破庙里?”白研反问了一句,破庙这个地方来的人会很少。
他思考了下问道:“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今早卯时一个乞丐跑来报的案。”
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并且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地方。
若是像第一个死者一样在路上那种因该昨晚便被发现了,这次的死者直到今日早上才被发现,可见一番。
“那个乞丐是怎么发现的?”白研继续提问。
被询问的那个官差面露难色,拱手作揖道:“小人也是刚刚才到府衙,适才说的是同别的官差那里打听来的,我们官差头儿还没来,乞丐被安置在了偏房,因此具体情形,小人实属不知,请大人见谅。”
白研听到官差的话,才想起来,这种案件一般都是由官差先查,最后太守定罪。
而官差的头儿具体会分配那些人查案。
屠五那案子是蓝玄他们直接接手的,所以没有分配。
而刚刚被自己拉住的官差是刚刚点完卯出来,可见并不知道多少,自己也是被死者是章红愿惊的忘了这件事情。
对官差点点头,“是我着急了,麻烦你了。”
官差告辞后,蓝玄朝白研仰了仰头,示意他们跟上。
三人便一同来到了偏房。
乞丐卯时就来了,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听到门口有动静,一下子惊醒了,看到三个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其实他心里很是不安,他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来了几日,对这里当官的嚣张跋扈的作态看到不少。
刚刚带他来的官差让他在这里等着,他知道自己身上脏,一开始是站着,但是站的太久还是没人来,他就想着他只坐一小会不被人发现就好,只是没想到他就这样差点睡着。
进来的官爷发现他坐在椅子上会不会打他板子,会不会也将他抓起来,他真是太后悔了,不该来报案的,自己走掉就算了。
正在乞丐后悔莫及之际,看到蓝玄抬手按了按示意他坐吧。
乞丐受宠若惊,他之前见了官爷就得下跪,连今早报案都是跪下说的,没想到这几位官爷不仅不让人跪还让他坐下,顿时觉得这几位都是活菩萨了。
待几人坐毕,白研才开口:“是你发现的尸体?”
乞丐点点头,“是小人。”
白研也向他微微点头,例行询问:“你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哪里人士?何时来的绥中城?”
“小人叫杨二,今年三十又四,绥州下阳县人士。四日之前流浪至绥中城。”乞丐小心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白研听到这位乞丐三十四岁,正值壮年,怎么就当乞丐了,于是好奇的问:“为何不回家,而要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呢?”
乞丐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问题。
十七年前,下阳县蝗灾严重,当年他年仅十四岁。
家里实在没吃的了,一家人便想着去外省投奔亲戚。
但是在没想到,离开的当日,知县下令不准出逃,违者下大狱,当时家里人已经出了下阳县,因为有东西丢在家里,他最小,跑的快,便让他回去取。
而他返回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县外的人进不来,县里的人们出不去,城门被封月余,他好不容易从活了下来,出了县城,他的家人早已不见了。
从那时起,他一边流浪一边找寻家人,一找便找了十七年,只知道当时父母提过,亲戚在省内,因此,他不出省,一地一地的流浪至今。
这是他的过往,但是他却不敢和官爷说这样的实话。
白研看他犹犹豫豫不敢多言的样子,明白他的顾虑,便和他说:“我们来自六扇门,不是绥州省的官差,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冤情,我们或许可以帮助你,尽可和我们说。”
乞丐找了十七年,其实也不报什么期望了,当年这条命便是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大不了不要了,但心里的这口郁气始终都疏散不了。
他忘不了尸横遍野下阳县;忘不了他在城门里喊,母亲,父亲在城门外的嘶吼直至官差过来将他一掌劈晕,之后将自己拖走,醒来后父母不知所踪,徒留自己一人的茫然无助。
他有怨有恨,但他无能为力,因此只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最终都忘了怨的是谁,恨的是谁。
现在白研对他说,他们是京城来的,可以听他的问题,或许可以帮助他,这是一次机会,他内心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当官的都是一伙的,另一个声音说这样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不如尝试一下,死了也无憾。
白研他们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等着这个乞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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