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想过,令狐冲是否已经知道这个住在盈盈身体里的灵魂,其实是我。因为自醒来已足足半月有余,他却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每当他眸光复杂地瞅着我时,我的心上都会有一种异样感,仿佛他的视线已穿透了我这身皮囊,正赤裸裸地盯着内里的灵魂。
当然,这样的猜想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异想天开而已。谁人能料到会有灵魂住错身体的事情发生,哪怕就是说出去,世人也只会当我是个疯子。
更何况,他若真的猜到是我,必不会再这样痴痴地守着我了。他一心挂念的盈盈如今不知所踪,又怎会在我这个邪教妖人身上多费时间。他定会上天入地,只为找到真正的盈盈身在何处。
于是又开始思考这困了我半个月的疑问,盈盈究竟去了哪里?而我又为何住进了她的身体里?
“在想什么?”拧着猎来的野兔朝我走来,令狐冲轻轻挥掉一片落在我肩上的树叶,“今晚可以给你补补身子了。”
坐在林间枯死的树桩上,笑了笑,只道:“我已经好多了。”
这半个月来,令狐冲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带上我。
或,是在冰湖边为我抚琴弄箫,或,是怕我闷为我舞剑助兴,甚至连去崖上捕猎,也定会抱着我一同飞上去。
往日的黑木崖上,虽说不上有多繁华热闹,但至少还能见着许多教众。可我已随令狐冲去取了好几次物件,竟是半个人影都未见着。整个教坛空荡荡的,仿佛已尘封了好些年。
莫非这日月神教已被山下那帮子所谓的名门正派给消灭了?
转念一想,或许还真是这样也说不定。任我行死后,这神教教主之位便传给了盈盈。虽说我并不清楚盈盈是何时开始昏睡不醒,但在她昏睡的这三年里,令狐冲必然也没心思再理会江湖上那些纷争,而日月神教群龙无首,就是被灭了也不出奇。
这日月神教虽也在我手里握了十多年,自己也曾重视过紧张过,但如今时过境迁,哪怕神教真的覆灭了,内心竟也能毫无波澜。
正出神间,脸上忽然一暖。抬眼看去,便见令狐冲正以右手轻抚着我。
“面色确实比之前红润了些,只不过内息还是有些乱。”
并不言语。与其说是内息混乱,倒不如说是内功全失了。虽丹田处尚留有火种,但外人却是无法得知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这些日子令狐冲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就算想自行调息也怕被他看出端倪而只得作罢。如今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全无内力的平凡人罢了。
见我不说话,便笑着刮了刮我的脸,他一手反勾着野兔,一手向下,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这林间太湿,我们回家吧。”
回家……
内心突然被触动了,随他站了起来,却并不迈步。
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想再四处走走。”
默了默,他点头道:“我陪你。”
·
由令狐冲牵着在这黑木崖上信步而走,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景物,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以前总觉得这黑木崖太小,装不下我的野心,于是觊觎着整个天下。可如今再看,才发现原来这么大,竟是怎么走都走不完。
令狐冲的步伐很小,不紧不慢地陪在我身侧,他并不问我想去哪里,只是我往哪边走,他便随我走去哪。
并没有忘记如今的自己已不是东方不败,也好在盈盈与我一样,同是在这黑木崖上长大的孩子。如此一来,也就不怕他多想了。
在湖心亭前停下脚步,我有一瞬恍惚。
在那亭中,曾有好些个日子,我都只能靠着一张脸勉强渡日。那张脸像极了,却又半分都不像。那一日,看着那张脸突然失去了生气,想着或许是他瞧见了,嫉妒了,于是杀了。明知只是妄想而已,却还是擅自开心了好一阵子。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曾不齿那个连模仿都不会空有一具皮囊的男人,可如今,自己却也顶着另外一个人的皮囊同样在模仿……
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原来你竟同杨莲亭一样,都只是个可悲的小丑而已。
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我已没了再往前走的兴趣。
“回去吧。”我转身说道。
令狐冲并没有动,拉着我的手稍微一个用力,便连我也走不掉了。
回头看他,只见他微微一笑,“我还想再去几个地方看看。”
无法拒绝,也只能随他再走一走了。
穿过了湖心亭,再绕过一座花园,我们第一个去的地方,是盈盈曾住的房间。
推开门,不似此前路过的几间已经封了尘的便房,盈盈的房内整洁如初,所有器物都和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桌案上的一个泥人公仔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是盈盈十岁时,我从山下带回来给她的生日礼物。
无意识地松了他的手,我缓缓来到案边,拾起了这个小人儿。
虽说盈盈是任我行的女儿,我对她总有几分保留,但其实,她小的时候我也是挺喜欢她的。尽管是我害了她的爹爹,可每当看到她,我总会想起已经走失的妹妹,想着若她还在我身边,应是和盈盈一般大小了。于是不自觉地,也对她放了几分真心。
只是如今,盈盈她的神识究竟是去了哪里……
手中的泥人忽被令狐冲拿了去,在手上轻轻抚摸一阵,便又重新放回了原位。“你睡着的那段日子,我每隔几日便会来打扫一次。”环顾四周,令狐冲看上去有些怀念,“房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就连摆放的方位,我都尽量不去动它。每次只要看着这里一切如故,便仿佛,还在我身边……”说到最后,黯然的情绪已让他的声音低到难以被人听清楚的地步了。
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抬眼看我,令狐冲忽又笑了起来,“好在,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后怕,心上一酸,便不顾身份地环腰抱住了他。埋首在他胸前,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用力回抱着我,令狐冲情难自禁地吻了吻我的发,“我已承受不住再失去你的痛苦了……”
明明是暖人心脾的情话,却又一次将我的心搅碎了。
令狐冲,令狐冲,你可知你怀里抱的并不是她,并不是!
死死拽着他身后的衣衫,任由泪水沾湿,也仍是半个字都无法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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