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断在我想拉着朴智旻离开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从梦里扯了出来,浑身疲累得像是围着学校跑了三四圈。
冰冰冷冷的手搭在我额头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呼唤我。
“岁岁…宴华岁…”
眼皮好重。我费劲力气,勉强撑开了一条小缝隙,周围一片漆黑,我只能借着月光隐约看到面前的人修长的身体轮廓。
宴华岁:“…智旻?”
我张嘴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就跟吞了一斤沙子一样,又难听又虚弱。
朴智旻:“是我。”
朴智旻的眉头舒展开,帮我拢紧身上的外套,压低声音说道。
朴智旻:“可能是太冷了。”
朴智旻:“你有点发烧。”
朴智旻:“天一亮,就赶紧离开吧,找医生看看。”
难怪浑身那么累呢。
太阳穴隐隐作痛,我看向还在睡觉的车银优等人,拉了拉朴智旻的手。
宴华岁:“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朴智旻:“什么梦?”
朴智旻回握着我的手,冷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的兴味。
看来梦里的朴智旻,跟现实里的朴智旻,记忆是互不相通的。
真奇怪。那我在梦里见到的朴智旻,和现实里的朴智旻,是同一个人吗?
宴华岁:“我梦到了你。”
朴智旻:“我?”
朴智旻眼睛微微瞪大,歪着头看我。
活像一只懵懵懂懂的小猫咪。
宴华岁:“对,我梦到了你。”
宴华岁:“坐在高高的天台上,还问我,是不是天使。”
宴华岁:“你在梦里并不开心。我本来想带你走的,然后梦就醒了。”
身体烧得热热的,我拉着朴智旻的手贴在脸颊旁,物理降温,声音喑哑。
宴华岁:“你要是晚一点叫醒我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离开那个让你觉得不开心的地方了。”
朴智旻是一只鬼,在死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心跳了。
可这时候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胸口处有什么东西被女孩天真又炽热的话触动了。
软软塌塌的,像泡在一处温热的泉水里。
很温暖,很舒服,像手背触碰到的肌肤一样。通过两人接触的地方一路蔓延,月光清冷,晚风袭人,他也是没有温度的一只鬼。
所有的一切都是冷的。
可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身处阳光下的畅快与暖意。
朴智旻冷淡的眉眼柔软下来,他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
朴智旻:“谢谢你,岁岁。”
小黄鹂在梦里都想着他念着他。
那么,回到现实里,就该轮到他把迷路的小黄鹂带出这个危险又诡谲的地方。
宴华岁:“智旻呐…我醒了之后,离开了梦境。梦里的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我言而无信呢?”
梦里的朴智旻,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开心了就笑得温软,难过了就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如果我离开了,他会不会哭呢?
脑袋像是装满了粘稠的浆糊,我有点难受地靠在朴智旻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手臂,紧贴着他,像抱着一块冰。
朴智旻:“不会的,我想。”
朴智旻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声线温和。
像在哄一个生病了开始说胡话的小孩子。
宴华岁:“(迷糊)为什么?”
朴智旻:“因为,你能向着他伸出手,他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朴智旻:“他不会那么贪心的。”
我摇摇头,胸口处酸酸涩涩的。
宴华岁:“这不是贪心,智旻。”
宴华岁:“喜欢一个人所以想留在他身边,这是最正常的想法了。”
眼皮越来越重了,这次发烧来势汹汹。
不知道是不是烧出错觉来了,我甚至觉得连朴智旻的身体都被我捂热了。
脑袋晕晕沉沉的,我又再次沉入梦境里。
女孩嘶哑的话语骤停。心有所感的朴智旻侧头一看,烧红了一张脸的宴华岁靠在自己肩膀上又睡过去了。
尽管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已经尽力在控制周身翻涌的鬼气。可她到底是人,粘在他身边多少会被鬼气侵扰,这个地方又是阴煞之地,别说宴华岁,其他人在这里多待上一天,精气也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明天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送出去。
朴智旻:“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
朴智旻苦笑一声。紧握着那只柔软的小手,温暖,生机勃勃,那么鲜活,怎么可以陪他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腐烂呢。
再怎么贪恋这份温暖,也只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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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在种满玫瑰的花园里歌唱。”
“那儿有风,有阳光,有她的同类。”
“而不应该在黑暗寂静的墓地里,为一丛枯萎的荆棘而枯败,成为其中一座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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