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学习,考题都还挺简单的,我没那么大压力。”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刘耀文怀疑过朱志鑫是故意要装一下。夏天留恋半晌才拖着三十几度的日头离开,最后一直到枯叶又填满了街道的沟壑,刘耀文也没有能等到朱志鑫说自己有空,于是“装一下”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更加值得确信。城市的深秋总有着糙劣矛盾的质感,日渐饱满的冷空气攀上皮肤,一瞬即逝的秋季仿佛只是灼夏与寒冬无法会面之憾的产儿,让人时不时忧虑一下万一明早起来就到了冬天该穿哪件外套。空气里倒是又飘起炒板栗和鱼饼年糕的气息,气味里是封存着一些记忆的,只在相应的位置被按动开启机关,可今年刘耀文没有再围围巾,也没有再买板栗了。准备高考的学生们已是满脸倦容,但沉重的日常生活里竟然也燃起了一丛压抑的火苗,在难以确定的未来旁克制地燃烧着。这大约是每个经历过漫长备考旅程的人都有过的复杂感受,最后的一星半点时间不仅有因为生死未定而产生的紧张,还有即将冲破日复一日沉闷生活躁动不安的期冀。刘耀文暂未有过这种体会,只是构想过很多次李叶佳上大学以后的情景,他依稀从记忆的罅隙里翻出一点残片,那时候李叶佳似乎说过一次想去临近城市的大学,也就只有那一句而已,刘耀文反复回想了数百遍,很多年。因此离别这件事似乎并不算艰辛,他猜测李叶佳平日里放假也会三五不时地回家来,至于严浩翔,倒也一直都没划到他的考虑范畴里,尽管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起来。他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跟李叶佳相处过了,周末偶尔回家一次也只是收拾点衣服就跑回学校,大约是真的时间紧张。刘耀文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高考结束,如果李叶佳没有在那天晚上找到自己的话。是十一月初,高考前一周左右的一个晚自习结束后,在那盏依旧没修好的路灯下。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地上积了前些天降落后未瓦解冰消的雪,但天气还算晴朗,只有几片散碎辨认不清颜色的云,分散地挂在天上,可以一律当作棕灰色作罢。“我们翻出去看星星吧。”这次是李叶佳站在风里等刘耀文,他说话时嘴上扯开一点干裂的死皮,再一用力就会制造出一个细小柔嫩的伤口,眼睛却很亮,在眼圈乌青的脸上显得违和异常。“现在?”刘耀文暂时没完全把自己调到李叶佳的频道,听他说话有点云里雾里“翻去哪里啊?”“哦…这里光源太多了,不是看不到嘛。”不知道路过的学生是否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刘耀文刚跟上李叶佳言语的大脑控制着自己压低了声音:“哥不是要高考了吗,不怕被处分吗?”这个本应该更谨慎的高考生倒是有种好罐破摔的怪异态度:“没关系,不会的,难道耀文害怕吗?”“……不怕,”自己大约是疯了,刘耀文心想,不过李叶佳也疯得不轻,他不理解这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可冷风擦过鬓角直击耳廓,每一声都在说去吧,去看一看,尽管真正想看的并不是星空,“但我们怎么去呢?”李叶佳犹豫了两阵风的时间,嘴里呼出的白气被反吹在眼镜上,下一秒又被吹干净。“门口呢,门口不是有电动车来着吗?我们扫一辆好了,现在这里肯定打不到车。”“嗯,另外你是不是也还不清楚确切的目的地。”听着像个有点尖锐的问题,李叶佳却只是提提眉毛,说是啊,但我们先走吧,你坐前面开车,我们凭感觉走。
虽然夜生活才刚开始,但对于两个想从学校逃到城乡结合部的人而言,无论怎样说也都已经是深夜了。走得仓促,刘耀文没有戴手套,骑电车时反向而来的风半点情面也不曾留下,扶住车把的手很快冻得红透。“把手伸到我衣兜里吧。”这种时候他还转过头跟坐在后面的李叶佳说话,这是一个要环抱住他腰肢的动作,虽然隔着冬天厚重的衣料,也算是制造了一些无法传递体温的亲密假象。后背是感受到李叶佳是有了他看不到的动作,却迟迟没有将手放进他外套里,刘耀文只好安静下来,顺从地想掐断刚生长出的苞芽,小心维持住原先有几道栏杆横在他们之间,类似于避嫌的那种关系。下一秒颈项的触感打断了他伸向嫩芽的动作,李叶佳把自己的围巾解开,绕了一半到刘耀文脖子上,另一半被自己掖在一起,羊绒还保存着温热的皮肤温度。这道工序像什么先导程序,非要做完了才将手塞进刘耀文衣兜。“好像已经快离开城区了。”骑了四五十分钟,电瓶车停在了在一条开发得简陋不堪的河道边上,他们两个已经冻得连吸鼻涕都感受不到鼻尖的存在,天上仍旧看不到预想的繁密星群,甚至连清晰可辨的孤星都挑不出几颗。李叶佳把脸靠在刘耀文后背上,倚着身边唯一的热源犯困,但周围气温实在不在入眠的舒适区间:“要不我们不看了,是不是好晚了。”
TNT:不具名的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