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日期总是比其他学生期末考试的时间早一些的,并不早很多,大约只有一两个星期,仿佛要从这短短的一两周里抢出一些时间,好宣告终于挣脱中学时代这一事件。李叶佳高考完回家来的那个周末,丁程鑫终于能坐下来跟他吃一顿仓促的饭,拖拉不得,因为交错的时间线里,丁程鑫马上又要回学校去了。高考前那一次把人冻得不知所以的骑行,短暂地将二人之间的隔膜冻脆冲破,又被围巾的体温溶解殆尽了,至少丁程鑫是这样认为的。所以相处的过程中,他似乎又从先前被破坏主权的疆域里感受到了李叶佳某种特殊的情感,某座让人依赖的城池正在重建,惊得他心中愁苦的群鸦挥翅飞去,一只两只,成打成群,窗口终于又亮堂起来。期末考结束时李叶佳已经放假两周还多,丁程鑫打开门,发现李叶佳又新买了行李箱,还顺带买了些保护套和箱子绑带。大约是在规划出去旅行,丁程鑫迫切地想要将刚修复好的关系攥在手心,因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顺着这个思路进行了下去。雪岳山好吗,连带着正东津那些地方也可以去看一看,过段时间雪就会落得洁净无比;又或者去远一点的地方,直接去北海道的话,应该也算是分外让人神往的选择。他的大脑里临睡前一秒钟还在构想出去旅行会发生的事,沙滩上被冻得好几粒结在一起的潮湿沙子,他和李叶佳会在滑雪场一个接一个摔跤,遗憾于阴天雪岳山笼罩的雾,等等。另外如果可以,只是坐在有落地窗的温暖民宿里,跟李叶佳看窗外被雪映得明亮的傍晚,在让人昏昏欲睡的情境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像也是很好的。就这样不分昼夜地发着梦过了几天,行李箱也那样好端端的放在李叶佳房间里,无端地承载了丁程鑫过多的期盼。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房间里暖气不算很足,李叶佳躺在床上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半只手机都连带着被塞进了被子里,勉强算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快了,”嘴唇里逃出的声音直接击打在被头,变得短促而沉闷,“马上就要收拾行李了。”手机对面的严浩翔沉默了一两秒钟,像是斗争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题:“那丁程鑫知道了没?你早晚要告诉他的。”“还没有,”李叶佳因为盯着没有焦点的黑暗太久,眼前出现了极光一样的淡绿色波纹,极淡,只有失焦时才会出现,这还是小时候跟丁程鑫躺在一起睡觉时发现的,“但你知道我现在最难受的是什么吗?”“嗯…因为瞒他瞒得很辛苦?”眼前混沌的景观牵动着李叶佳头痛起来:“不是,是我发现自己明明也很舍不得他。”严浩翔在对面语塞,李叶佳大概也没有等他回复这句话,又接着说了下去。“等offer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然就算了,不要走了,就这样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好了,但是不行啊。”“叶佳啊,人总是要长大的,”严浩翔叹了口气,但句末语气并没收束,“是这样说的,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件事,但作为你的朋友,或者说演了你这么久男朋友的人,希望你不要后悔。”“好,我不会的。”“也许吧。”一通电话打得手机发烫,挂断时倒是安静万分,连个提示音都没有,李叶佳躺在暖得惹人困倦的床上,只听到门外丁程鑫关上房门的声响。
圣诞节的氛围被打散在空气里,无孔不入地闯进生活当中,李叶佳终于把曼彻斯特的公寓和抵达的机票订好,突然闲下来,居然馋起去年的那种饼干,丁程鑫在超市别扭着放到购物车里那种。李叶佳时常怨愤自己私心过盛,他希望自己每时每刻都能够清醒冷静,但无法控制自己在某些范围内靠近丁程鑫。兄弟之间是可以这样的,他总是这样想,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当成了继续相处的筹码,或者可以称为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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