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忍下心里一切冲动,再开口声音都沙哑:“没走,我去给你买围巾和暖宝宝了,你围巾潮了,都濡了,就买条新的,之前那个扔……”
“能不能带上。”鹿言软打断,“我不想扔。”
丁程鑫想说行李装不下,张嘴却说成:“好,使劲塞一下。”
鹿言软垂着头说了一声很低很低的谢谢,又定住了。
他这样的状态太少了,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过,所以丁程鑫看着竟然有点害怕,并掺杂了太多的不知所措。
他眼中的鹿言软像个高频情绪输出机器——高兴是十成的,愤怒是十成的,冲动甚至可以是十二成的。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单薄得像一成都没有了,比雪水还寡淡,冬风一吹就结冰了。
丁程鑫凑近一些,叫他:“我给你擦药,好不好?”
鹿言软轻声问:“怎么擦?”
“你背过去吧……把冰淇淋吃了。”丁程鑫的声音里都揉了不安,“草莓味的,专门买的。”
终于动了。冻疮在左侧,丁程鑫便坐在鹿言软左边,拿酒精消毒,再用棉签上药。鹿言软低着头吃冰淇淋,吃完一个丁程鑫又把自己那个也递给他,鹿言软还问:“不会是薄巧吧?”
听丁程鑫说还是草莓味的之后,他才拆开包装纸,又麻木地吃起来。
甜食,大概腻口,吃了半个下去鹿言软便咂吧着嘴想说话,没头没尾的冒一句话:“这民宿只有一把钥匙。”
丁程鑫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动作起来,等他说。
鹿言软自顾自地讲:“我洗完澡出来看你人不见了箱子还在,就想啊,这人至于这么着急地跑吗?笑死人了。手机呢……有电,但我想着你要真跑了就一定不会接电话,所以没打。我也想过出门去找你,但我怕出去之后找不到你,我又没钥匙,那我自己也回不来了,所以就压根儿没出门。”
丁程鑫听完了,说:“但我摩托车还在楼下。”
“断过的车子。”鹿言软笑起来,“你大可以坐大巴到d城去换辆新的。d城那么大,一定有你这个牌子的摩托车的。”
“所以你觉得我一定走了。”
“对。”
“是你自己把每种找到我的可能性堵死的。”
鹿言软想了想说:“不是我。”
丁程鑫还在低头擦药,只觉得可笑就勾起嘴角:“不是你是谁?”
鹿言软没说话,一直拢着头发的手举酸了,抖了一下,换了只手。剩下的冰淇淋奶油化在脆筒里,只剩下很不舒服的甜腻,被丁程鑫看见了,伸手夺过来,帮他扔到垃圾桶里。
扔完之后回头:“不会走的。”
鹿言软眼睛亮了一下:“别做保证。”
“除非你想先走,你自便。”丁程鑫给人最大自由,“但我不会把你丢路上的。”
算是不轻不重的承诺,但鹿言软高兴了,活动了一下脖子问:“药擦好了吗?”
丁程鑫点头。
“那我去睡了。”鹿言软往床头移动过去掀开了被子,“明天还赶路吗?”
丁程鑫往窗外看了一眼,说:“不了吧,雪太大了。”
雪确实太大了,早上打开窗户往楼下一看,摩托车轮胎整个被雪埋在下面。丁程鑫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睡觉的鹿言软,专门拿了一张卫生纸写上“我只是下楼扫个雪不是要走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放到床头柜上后才敢下楼去拯救自己的大摩托。
扫完雪回来,鹿言软已经在床上笑成智障了。
“干嘛干嘛?”丁程鑫走过去抢他手里的卫生纸,“有问题就有对策,我这是上上策!”
鹿言软叠在床上笑得嘎嘎响,手里的卫生纸死也不能让丁程鑫碰到,反倒折了又折压到手机壳背后。一系列动作做完回头看了一眼丁程鑫,又忍不住了,惊天动地地笑起来,可脖子一拧扯到伤口,又嘎的一声,停了。
丁程鑫叉着腰站在床边:“得意忘形了呗。”
鹿言软勾着眼瞧他:“哥真太好笑了。”
“脖子伸过来我看看。”丁程鑫坐到床边,“是不是给你扯豁口了。”
鹿言软眉头立马竖起:“不至于吧?”
丁程鑫忍着笑,撩开头发探头看了一眼,说:“还行,没问题。”
“今天出发吗?”
“想吗?”丁程鑫反问,“想的话看看下午的路面状况,能出发就走。”
鹿言软点头:“想。”
丁程鑫答应:“行。起来洗漱吧,楼下有个早餐店,待会儿下去吃。”
d城。好像很想去d城,马不停蹄的跑,风驰电掣的跑,哪怕脖子上已经有了冻疮很不舒服也一言不发的跑。丁程鑫几次想开口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反倒给心里盛下更多心疼。再抬眼总能看见那小子笑意盎然的模样,举着相机,拿着头盔,捏着冰淇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问他:什么时候走,还走吗,能走吗。
丁程鑫全答应了。
他坐在床边,面朝卫生间门,看鹿言软进去,几分钟之后再出来。他脸上湿淋淋的,有几根额发贴在脸上,特别特别漂亮。
“隔壁老板给我发消息说我爸今天去店里了。”鹿言软轻松的耸耸肩,“可喜可贺,我不在店里。”
“今天?”
“对。”
“早上?”
鹿言软答应着坐到丁程鑫旁边去:“嗯,但是去了就走了,我不在嘛,他就要不到钱,自己吃灰去了。”
丁程鑫说:“幸好。”
但是下次,下下次,说不定就逃不掉。丁程鑫这句幸好说得太没有说服力了,一声落下两个人都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像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好消息一样。
“我现在想问点问题了。”丁程鑫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您现在还有表达欲吗?”
鹿言软侧头,撑在床单上看他:“什么表达欲?”
“上次那种表达欲。”丁程鑫说,“我们在药店旁边的早餐店里的那种表达欲。有吗?”
鹿言软眼珠子滚了滚:“有哇。”
丁程鑫默不作声,却笑了。
“更多了。”鹿言软也在他眼里笑起来,“哥有早上喝酒的习惯吗?不喝豆浆了,我们喝酒吧。”
丁程鑫开着电脑在窗边坐着,终于有一天空闲可以修照片,单主看过他和鹿言软拍的原片直呼漂亮,老早就打了一半预约金来。鹿言软盘腿坐在他正后方的床上,左手一瓶草莓味的果酒,右手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酒精已经上脸了,在双颊上浮一层清清浅浅的红色。
很娇气。嗓音也被酒精蒸哑,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讲自己的事,希望丁程鑫听,又希望丁程鑫分心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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