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东方,有着这样的一座山。人们要翻过那座山需要走一个小时,穿过它也要一个小时,绕过它也要一个小时。而每隔百年就会有一只鸟儿自西方跨过风雨山川飞到这里,只为在这座大山上磨尖自己的喙。一百年又一百年,当大山被鸟儿磨平,永恒的第一个秒刚刚过去。
当生与死之间交错,时间就会被无限的拉长。
我高昂着头,泪水模糊的眼不肯罢休地凝视着想要和我生死与共的林云迹。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林云迹很陌生,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孩子的模样了,从前的林云迹是什么样子呢?
有些孩子气,但是善良、勇敢、仗义、有天赋。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适用他,可他的内心却如月球表面一般的坑洼不平。
就离死亡差四楼的距离,我的脑中却开始回忆过去。
我与七岁的林云迹第一次见面是在师父的家中,身旁有他的妈妈和表姐王慧,对面站着郭奇林,这么多人,可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躲在后面的林云迹。
多可爱的一个小孩,眼睛又大又亮,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那般,这小孩就像是古代的王孙贵族一样。
可当林云迹从墙角那走出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有没消退的,茶褐色的疤痕伤口,哪怕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却仍留有痕迹,我才突然想起来他妈妈和他说过的话。
阿慧多了个儿子,叫林栗,怪可怜的,从小就被拐卖,一直被虐待,好不容易才被救出来,德纲和阿慧心善收留了他,就是这样阿慧会比较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听话一点,别让他们心累。
要求一个在最皮的年纪里的孩子听话一点,太难了,如果是自己的父母,会纠结心不心累吗?我想,更何况是小时候这么苦的孩子,压抑着只让他乖巧,真的不会憋坏吗?
然而事实上,林云迹不止完成大人对他的要求——听话,不让任何人心累,他更像是一只忠诚的狗,他将自己的地位看得很低,将郭家的人看得很重。
连带着对我也很尊重,哪怕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孩子。
这些就连敏感的郭奇林都没有发现的情绪,我在一见到林云迹的时候,就很神奇的看破了。
接下来的日子,郭奇林和我与林云迹一起扶持着长大,在郭奇林面前,我或许是像哥哥,像兄弟朋友,但在林云迹面前,我却更像是一个长辈。
这让我觉得新奇,唯独我一人的宝物,孩子独有的鸣鸣自得占据心头。
我变得更乐意和林云迹呆在一块,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而小的那个还会甜甜的叫我小舅舅。
小时候师父对我很严格,但凡唱错一个词跑了一个调,就会被抽耳光,但师父其他的徒弟不会有这种情况,在其他师兄弟出门疯玩的时候,我在背本子、练口条,每天都有比他人多一倍的功课压在我身上。
苦不堪言。
我几次反抗都没用,因为学曲艺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再怎么闹矛盾,只要一想到离开了就学不到,我就只能压住自己的脾气和孩子心性。
但幸运的是有林云迹,林云迹不爱玩,他会全程陪在我身边,一起背书一起罚站。
林云迹在语言与曲艺方面很有天赋,可他不想抢别人的风光,所以在我学京剧,他情愿自学越剧,在我学学京韵大鼓、三弦的时候,他却说自己不爱乐器。
就连我们俩搭伙说对口相声,师父夸了林云迹一次贬了我一次,这样的一件小事,只是因为我没显露出的好胜心,林云迹便和师父主动开口说自己更想一个人说单口。
也许后来他一直说单口确实是因为喜欢,但最开始,并不是。
可是这也是到后来师父告诉我的。
后来我们俩在台上各自有着自己的风光,我以为这样会持续很久很久。
结果我倒仓了。
师父曾说在台上风光无限的大多数以前蔫儿的,后台扫地的才是从前的角儿,可我当时不以为然。
而如今发生的一切仿若是晴天霹雳,将我从耸立的高台狠狠摔向谷底,不留一丝情面。
这让我怎么甘心!
离开,唯有离开,我的自尊心无时不在叫嚣着让我快逃离这里,似乎离得越远,就越不会被伤害。
但是在我决定逃跑的前一天,因为林云迹竟开始有些许动摇。
这个傻小子才多大点,知道梨对我嗓子好,就偷溜出去到人家果园子里买最新品种的梨,那么大的梨,一个就要小50,那个时代的50,真不是一个孩子能拿得出的,他居然情愿留在那帮忙摘梨打工来换梨。
一手都是被枝桠划伤的痕迹。
我看着他的伤痕累累的手,看着他笑迎着我的脸,我动摇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
我...
我只是因为你能满足我做长辈的虚荣心,才对你......
我想,如果小孩对我说一句:你能不能不走,我或许就会答应。
可我没有等来他的挽留,他比任何一个我见过的孩子都要成熟。
因为他明白放手和放弃。
像他这样年龄的孩子,本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本应该是心比天高、本应该是意气风发仿佛全世界都在他掌心,但他却能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
林栗(林云迹)人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活着就是不断在失去的,失去青春、热忱或者亲人。
林栗(林云迹)但是你自己要知道自己是谁。
我遗忘很久的记忆又死灰复燃,林云迹是被拐卖过,父母双亲全离世家破人亡的孩子,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比绝大多数的孩子过得都要苦了。
我的这些痛苦也许在他面前就像是无病呻吟,这也就是他没有一丝挽留我的原因吗?
这世界的苦无法类比,只是一粒又一粒被垒起的尘埃,从这一堆又过渡到那一堆。
那天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我为林云迹的苦难痛哭,我为自己的不坚强痛哭。
我遵循了自己的软弱,逃跑了。
回到天津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几岁的我半路辍学,学了一身本事,却被倒仓的喉咙拖垮,我做什么才能养活我自己?
送快递、服务员、洗碗工...最苦的时侯睡在地铁的厕所隔间里,只能吃些过期的面包。
这时候我认识了李欧,和我一起打工的朋友,他让我借住到了他的出租屋,最开始的几个月甚至一分钱也不要我。
我没有和他说过我的从前,因为我以为我回不去了,我开始跟着李欧一起放纵自己,打算就这样蹉跎过吧。
可没多久我就收到表姐的信息——栗子被砸成脑震荡了。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就连回去看栗子的路费也是找李欧借的。
但这次,病怏怏的小孩竟然挽留我了,我才恍然大悟,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是不舍的,他没有看轻自己的痛苦,这如当头一棒般敲醒了他,他虽是逃回去的,可他也抱着能靠自己出人头地的想法,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然后时间就这样按部就班的推进,我重拾了信心,想要好好生活,试试成为歌手,现实又给了一次重击,我一蹶不振,除了李欧,我无人可说。
而师父他们找到了失意的我,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为什么嗓子恢复不回来?
大概是因为自尊心吧。
我又重新开始抽烟,日夜颠倒的过活。
我带着李欧一起回了德云社,可从那时候开始李欧就变了,似乎我郁郁不得志,过得比他差的时候我们是兄弟,而我变回从前的那个德云社师兄后,我就是一个会反过来看他笑话的人。
但我一直记得他对我的付出,这样如履薄冰的兄弟情,仿佛比和林云迹之前的亲情更重要。
我两边都无法放下。
我两边都想拥有。
然后就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我半悬在空中,活着的唯一桥梁是林云迹豁出一切拽住的手。
张云雷:快松手!
我不想要你和我一起坠入深渊...
林栗(林云迹)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你知道什么是吊桥效应吗?
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
是不是很好笑?这样危机的时刻,我竟然觉得自己突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林云迹。
有这样一个愿意与我同生共死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心动?哪怕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并非真实。
一百年又一百年,当大山被鸟儿磨平,永恒的第一秒刚刚过去。
在无穷的时间罅隙里——我们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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