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好不容易挣脱了卧底的桎梏,可十年后,他却又回到了原点。
这估计是对他不忠不义的惩罚,做一辈子的卧底,永远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还好,毕竟过了而立之年,他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十年前是为活着,十年后,是为朋友。
凌天自林中出来,并未赶去云锦殿,而是踏着风叶,疾风般向另一个掠去。
单层歇山建筑上铺黑色琉璃瓦,反射出的阳光直晃人眼,却是阴森幽寒,丝毫不见暖意。
他轻车熟路地自檐角跃下,正立在漆黑的门前。
门前的两名侍卫霎时警觉起来,长戟尖刃端正指向来人,喝道:“什么人!”
“我”凌天哑着嗓子道。
见是凌天,二人忙收了长戟,拱手道:“左护法。”
凌天微微点头,道:“我来提审新到的犯人。”然后示意他们打开厚重的铁门。
两名侍卫犹豫地对视了一眼,拉起粗铁链,共同打开铁门。凌天抬脚正要进去,一名侍卫叫住他,“左护法,昨晚您走后,右护法就来了,说是奉教主命提审犯人。”
又看了另一名护卫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右护法现在还在里面。”
凌天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对魔教忠心耿耿,又善待手下。门口的这两人是兄弟俩,一个叫刑四,一个叫刑三,就之前承过凌天的情,所以对他很是尊敬。
昨晚新来了个重要的犯人,未经上头准许不准放人进去的,连带着牢里头其他犯人都遭了殃,不准探视和放风。但刑三刑四见来的人是凌天,便也就不做他想,放他进去了。
凌天止住步子,袖阑里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却还是尽量放平了声音,“我知道了。”
不待二人反应,他已经向牢深处去。
腥臭扑面而来,熏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水牢两旁的墙上垂下的铁链静静地沉在水里,而原来铁链一端栓着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凌天瞳孔一缩,疾步向更深处的审讯室里去,还未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隐隐有孱弱的喘息回荡在空气里。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他的心也像是被那块烙铁印着了。
前方的审讯柱上,用铁链绑着的,隐约见是个人形的样子,乱蓬蓬的头发垂在胸前,原来灰扑扑的中衣已经被血染得再辩不出原来的颜色,烧红的铁块贴在他的胸口,将胸前的衣裳和血肉粘糊在一块儿,而他,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如清风朗月一般的人,有一天会这样的狼狈,他的骄傲,他的尊严,被人不屑地踩在了脚下。
这一刻,他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只能躲在阴暗的小角落里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承受这样苦痛。
冥净坐在柱前五步远处的交椅上,十指交叉随意搁在腿上,眼神玩味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凌天。
“呦,这不是我们的左护法么,怎么,你不是最厌恶这档子腌臜事儿吗,今儿怎么有雅兴来牢里头闲逛了。”
铁柱上绑着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虚弱地抬起脑袋,目光透过蓬乱地头发向凌天看过来。
干裂的嘴唇翕动,像是在询问什么。
凌天强压下满腔的戾气,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右护法,动用私刑可是要受处罚的,何况还是水牢重犯。”
冥净轻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示意站在刑柱两旁的守卫拿开烙铁。
顾自走至凌天面前,抓住凌天的手腕,抬起,笑道:“左护法,你这拳头怎握这样紧,手都青了。”
凌天心下一凛,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一瞬间,他甚至连自己的下场都设想过了。
脸上神情却没有一丝的波动,他盯着冥净,缓缓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
冥净也许该庆幸他没有说出来,此刻的青光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如果,有如果,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冥净,拼死带着旋风离开黑虎涯。
冥净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腕,“这样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咱俩两清。”
然后看向刑柱上的人,道:“这人你见过,就是七剑里头的旋风剑主,昨天到的。老五那个猪脑子中了这家伙的计,教老三把命折在十里画廊了。人是老五抓的,昨天就要闹着杀了他给老三报仇,我教人拦下了,不服气得很,现在还在抱着被子哭呢。”
凌天接过牢头递过来的烙铁,放进火盆里搅动着,垂着眸子看着火焰,火光映照在他黑越越的眼睛里,森寒的有些可怕。
冥净走近在旋风身侧,拽起他乌蓬的头发,一面道:“这厮来时看着斯文的很,没想到竟也是个硬骨头,从昨个夜里扛到了今天早上,愣是一个字儿没吐。看样子还是我太仁慈了,这要落在前护法手里,他估计连三个时辰都扛不过。”
冥净嫌弃地丢下他的头发,看了眼手上血,皱了皱眉,“这厮来时没带旋风剑,看来是后事都安排好了。”
凌天手中一顿,搁下了烙铁。
冥净自顾自坐在前方的椅子上,牢头便勤快地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
凌天走近旋风,抬起他的下巴,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紧。
冥净坐在后面,偏了偏头眯眼看着凌天,轻笑一声,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旋风费力地睁开混浊的眼睛,盯着凌天,干裂的唇翕动着,吐出的两个字来,
麒麟。
凌天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珠似要瞪裂,唇动了动,活下去。
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因旋风头发太过蓬乱,恰好遮挡住了视线,冥净有些不耐烦,正思量该如何近一步看见他二人的动作。
凌天忽然转身,道:“教主派你去熙州查探,你为何还不动身。”
冥净愣了一瞬,有些讪讪的,“这不正准备动身,昨天就来了这么位’贵客’。老三还死在他手里,我也是气不过,就思量着打他一顿好歹给莫莫出出气不是,又没准备要他的命。”
凌天冷笑道:“好大喜功不是什么大错,但你要延误了正事,教主可不会像我这么好应付。”说罢,凌天转身离去,背过身时一瞬,他阑袖掩住的手紧握成拳。
冥净唇畔的笑意在凌天转身时就凝固在脸上,压下心底的怒气,脑海里的猜想更清晰起来,前护法?他忽然嗤笑一声,“叛徒罢了。”
等着吧,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他朝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文达带回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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