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快就回来了,夜来的养心殿格外静谧,明黄的罗帐如流水静静蜿蜒地下,便笼出一个小小天地,由得嬿婉在皇帝肩上,细细拨着皇帝明黄寝衣上的金粒纽子,只是含笑不语。
皇帝也没有睡意:“婉婉,这半年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今后绝不会了。”
嬿婉凝望着他:"皇上安好,臣妾便也安好,如今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皇帝颇有感叹,“事情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诛其党羽。”
嬿婉心知他说的是年羹尧,年羹尧一倒台,华妃的地位迟早不保,只是除了华妃还有皇后。
嬿婉微笑道:“此事了结以后,皇上的烦恼也会少许多。”
他舒心地笑了。
嬿婉又道:"不然臣妾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应该在等皇上呢。"
"矫情!"皇帝笑骂了她一句,然后随意道:"皇后最善体察圣心,你不必顾及她。”
嬿婉笑波流转,望了他一眼:"这话让人听见,外人免不了说皇上偏心臣妾,毕竟皇后娘娘平日里是最贤德良善的人。”
最末的话,她说得轻缓,然而极诚恳,字字扎实落在了皇帝耳中。他眉心的褶皱里凝住了几分失望与不满,道:"皇后从前是担得起‘贤德’二字,如今也是耳根子软了,连后宫口舌是非都压不住,让后宫屡妃嫔生是非,实在无能。"
嬿婉低声道:"臣妾得皇上宠爱见罪于各宫嫔妃,并非皇后之过。"
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肩,“朕心里有数。"
养心殿红烛高照,暖炉薰香,自是不同于外间霜冷天气了。
第二日清晨,皇帝亲口道:"柔妃贞静守节,一娉婷弱质,独能奋身不顾,拼死直前,护于君前。晋为贵妃,以昭恩眷。"
嬿婉忙敛衣跪下:“臣妾多谢皇上厚爱。”三年,从答应到贵妃,她想要的都在一一实现。
皇帝扶住她道:"朕对嬿婉有诺必践。"眼前这个女子是他可以随意宠,放心宠的存在。
嬿婉明知此言虚无不可靠,然而话却是说到她心头的,不由得唇角便含了笑。她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
清晨的阳光光淡淡如薄雾,映着窗上的明纸,把从他们身上扫落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确实是一副和谐的模样。
皇后看到嬿婉时具是唇角微微一搐,很快泯灭了眼中一抹浅淡的无奈之色,从容道:“恭喜妹妹了。”
嬿婉接口道:"臣妾与皇上不过有些许误会,说开了就好。"她颇为苦恼的说道:"臣妾待宝娟那丫头向来不薄,可终究还是主仆缘分不够。"
皇后淡淡说道:"宫女不懂事,妹妹直接打发了去去暴室便可。"
"皇上也是这样说的,宝娟昨夜就已经被拉到暴室杖毙了。"嬿婉品了口茶:"可惜了!"
宝娟早就被皇上关起来审问,这么多日子该交代的估计也都交代了。皇帝将她杖毙,显然是没有借题发挥的打算。皇后虽不得皇上喜欢,但这后位确实坐的安稳。
皇后道:"妹妹也好久没有见菀嫔了吧,皇上已经派人去蓬莱洲接她了,此次若不是她受着委屈,敦亲王和年羹尧也不会那么松懈。"
嬿婉点头:"以皇上的细心定然让人将蓬莱洲都打点好,才会安排菀嫔过去的。如今两月过去,菀嫔一定风采依旧。"
可皇帝对谁细心就是不对皇后细心,之前如此,今后更会如此。
当晚皇帝歇在甄嬛的碎玉轩中,其实嬿婉并不喜欢碎玉轩,那里又偏又远。可甄嬛却在那里住的很习惯,没有换宫殿的意思。
嬿婉慢慢抚弄着护甲,盘算了一番:“接下来便应该选秀了吧。”毕竟皇后贤惠起来的时候是真贤惠,如今的时间时机也都正合适。
惜言道:"娘娘还要担心新人吗?"
"宫中向来能人辈出,本宫担心不是很正常?"两人正说着,惜柳掀开帘子道:"娘娘,慎嫔娘娘来了。"
嬿婉的笑意慢慢浮起在唇角,似一朵乍然怒放的蔷薇,在暗夜里闪出明艳的丽色。
曹琴默走上前道:“臣妾不请自来,没有惊扰贵妃娘娘歇息吧?”
嬿婉宁和微笑道:“哪里是惊扰呢?"说着请她坐下,唤人进来奉茶。"温宜公主近来可好?"
曹琴默端坐,絮絮地说着温宜公主的一些琐事。嬿婉注目于她,她的姿色不过是中上之姿,只是提起温宜时凭添了温柔之色实在动人。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吹捧奉承,嬿婉微笑注目于她:“皇上给我这样高的位份荣宠,外人看来何尝不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然而姐姐心细如发,如何会不知道本宫无娘家可靠,不过是风雨飘萍、如履薄冰而已。如何能庇佑他人呢?倒是莞嫔向来姐妹缘极好。”
曹琴默咬一咬唇思量,片刻道:“当日康贵人摔倒,莞嫔之所以扑过去救,是因为我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嬿婉早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毕竟甄嬛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所以你信不过菀嫔?"
曹琴默摇头:"臣妾来求贵妃娘娘指点,只是因为贵妃娘娘比菀嫔更可靠,华妃无子倒台是必然,而贵妃娘娘是福气深厚之人。"
嬿婉笑了笑:"本宫不知道菀嫔都指点你了些什么,但本宫只提醒你一句端妃在温宜公主周岁的时候曾送过她的陪嫁,她似乎格外喜欢温宜。
曹琴默神色一变:"菀嫔得宠就是端妃帮的。"
嬿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种种都是她的猜测,但她很肯定端妃定然是看上了温宜。"回去好好想想吧,人家何尝不羡慕你有女的福气。"
她觉得不管当初是怎么一回事,端妃自己生不来那就认命,干嘛要打其他人孩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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