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误会

“越前龙马，越前君。”樱乃抱歉地靠近，“你赶上比赛了吗?”

“没有，迟到五分钟。”千野双手抬高，垫在颈后。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指错路。”

“没事，不是你的错。你是谁，你认识龙马?”

“我的名字是龙崎樱乃。不，我不认识越前君，只是今天他在地铁上帮了我很大忙。”

“欸?你怎么知道他叫越前龙马?”

其实，是因为她刚和奶奶碰面的时候，在网球比赛名单上找到了越前龙马，听奶奶对他的赞许，才得知越前在国外是个蛮有名气的新生选手。

对着千野透的坏笑，樱乃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他的包上有名字。”

“那是我的包，越前龙马，是我。他叫千野透，看。他的名字，在这里。”千野半直着身子开始扒拉边上的包，指着自己包上的名字，又指了指躺在旁边默不作声装酷的龙马，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脸上不多的肉随着上扯的嘴角堆积在一起。

“够了，千野。”越前打断千野和樱乃的回合制交流。

千野透耸肩，摊手，朝越前作了一个调皮的鬼脸，转过来，对着樱乃傻乎乎地笑。

樱乃看向少年的眼里，风吹草低，草叶柔柔地在大片绿化带浮动，印在那双明亮的眼中，盈盈了眉眼。

“不行，我一定要做点什么，今天就……我请你们喝瓶水吧!”樱乃的元气总是用在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上。

自动贩卖机旁。

越前投币，握了第三罐饮料，拇指对着环扣一撬，开瓶。

“你没钱还请我们喝饮料……”

樱乃手指头搅手指头，不安地看向两人。

“来，碰一个，龙马。”

“碰一个，樱乃。”

“喂，龙马，不要欺负小姑娘。”

千野满足地啜着喝的，惬意地眯起了眼。

“可是千野君，我们好像……差不多大吧。”樱乃抓住了盲点。

“噗嗤。”越前续了口芬达压笑。

“是你这个小鬼。”佐佐木横着球拍朝越前挥，他的同伴在后面看戏。

一旁喝着饮料吹着小风的千野和樱乃吓得停在原地。

球拍破开空气划出一道透彻的风声。

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拍子。

拍子正停在他眉心，差点距离便破相。

而他的眼里，毫无畏惧。

“什、什么嘛，只是一个小鬼。”佐佐木被那样的一双眼睛吓到了，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心生恐惧，应激性地后退躲避。

越前死死盯着他的球拍，盯着他挥动球拍的那双手，眼里没有丝毫害怕，甚至整个人连面临突发事件的颤抖都没有。

这样的人，坚毅、强大，这样的对手，是不能从心理上优先打败的。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千野透手伸到越前的额前，抓住拍框，借力将佐佐木的球拍挡了回去。

“哼，你又是谁，这个家伙的朋友吗，又是一个小鬼。”佐佐木用力，千野透被逼得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喂，佐佐木君，算了吧，这家伙看起来可经受不住你那么大的力气，好歹也是个漂亮的美人。”佐佐木身后的同伴调笑道，他们上下打量的目光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千野透用尽全身的力气掰球拍，硬气道：“你们欺负小孩算什么，既然大家都会打球，我们球场上决胜负。”

佐佐木收拍：“好，今天我就让你们俩个输到哭着走出网球场。”

千野透皱着的眉头总算松了下来，转身从越前身边拿过有着“千野透”三个字样的网球包，跟着佐佐木一伙人身后进了球场。

“越前……”

越前抓着饮料瓶，仰头喝完，四指用力，瓶身受挤压变了形。

“咣当”一声便被准确投进了垃圾桶。

“走。”

樱乃亦步亦趋地跟上。

那头，进了球场的几人站好了位置，来往发了几球。

佐佐木借着体型差和力道逼着球网打。

守在线中游走的千野透上午刚出院，借着赶路为由在路上心机地称自己胃口不好没吃几口。

在市木坂网球赛前他就一直忍着舟车劳顿跟在越前身后。

佐佐木看准他体力不支，变着法让他四个角到处跑。

为了回击几个球，千野透从底线跑到球网边，又从球网左跑回底线。

很快，整个人透了汗，越是凭借下意识的技巧把球打过去得分，佐佐木的球打得就越用力越苟。

在球场上跑了半场，千野的手就受不了打过来的网球的力道失了线。

佐佐木得意地拉回比分，看着对面的千野透半撑着膝盖在场上喘，熟悉运动的人都知道，对手这个样子，明显逼近生理极限。

千野在场上的状况很不好，他的耳朵起了轰鸣，刚开始，靠着眼睛将球以刁钻的角度回击，来回几次，耳朵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就算多咽口水也止不住颅内异常的声响。

然后，就是眼睛，忽然而至的黑暗席卷上来，仅凭预判，他打回了一个球，出界。

此后，佐佐木的发球他再也无法准确跑到落脚点挥拍还球。

他依稀听到佐佐木在嘲讽，修长的手指仅仅抓着膝盖，深吸、吐气，用力重复，很遗憾，他还是无法正常地视物辨音。

“差的太远了。”

他最后听到一个很清冽的声音。

有人把他扶下场了，等眩晕过去，恍惚间，看见樱乃担忧的眼神，看向场内，一道酷拽的身影踩着风站在球场正中。

毫无意外，越前赢了，他的外旋发球就跟惊艳了青年赛场内外评委观众们一样，稳稳地没让对面的佐佐木从他手里拿下一分。

甚至，在这场比赛里，他用的是自己不太惯用的右手。

最后一球，越前稳操胜券，切球打了个高吊。

最后一球，千野站起来准备迎接越前下场。

最后一球，樱乃憧憬地望着越前。

最后一球，佐佐木不敢相信，自己会输得这么难看，一个恍惚，网球撞了球拍，他的手脱了拍。

也是那么一个愣神，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拍，回击了球。

故意打偏的球果然骗到了越前，他笑着把手里的拍朝着虚位以待的越前狠狠砸球拍。

站在场外离中线最近的千野透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有平时的怂气劲了，飞快跑过去挡在被佐佐木骚操作震惊的越前身前。

球拍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咚”，血花炸开。

手摸头，沾了一手红的血，眼睛一闭一睁，血变成了黑色，再是，重影。

千野透整个人前仰着平板向地倒去。

越前只来得及抱住被球拍正击额头流血不止的千野透，他压根来不及救场。

“救护车!”

他冲着半掩面部的樱乃大声喊。

“其实，我可能不至于没有救。”

千野透睁开眼，苦笑地看着一手血和越前衣服上沾上的大片血渍。

“没准，包扎一下就好了。”

没有一个人满足千野透的诉求。

他还是被打包送进了医院。

然后，脑袋包了个蝴蝶结出来。

“其实，越前，我一直有个不情之请。”

越前：(●—●)

千野透：“我今晚能蹭一下你家住吗……“”

兜里没钱了。

又不想回家。

“小透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医院门口，一个身材饱满的女子西子落泪。

千野透的内心登时“咯噔”。

“是不是我上次做得真的太过分了，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我真的很努力希望可以赎罪，小透如果不原谅我，不肯回家，那我也不回去了。”她用不存在的袖子虚抹眼泪，夸张的假哭引得路过的几个人回头。

千野透觉得自己脑仁突突的疼。

“越前，这是我姐。”

越前狐疑地看着戏精做派的女人。

“如果不是龙崎教练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要躲你亲生姐姐到什么时候。透，我们是家人，我很担心你。”千野奈端正了姿态，高挑的个子自上而下俯视两个小豆丁，一瞬间气场拉满，拉长微翘的眼线流着精明的光，又不失干练与成熟。

这是她的真面目。

“跟我回家，透。”她的语气不缓不慢，带着不容置喙的强迫性。

千野透往越前身后缩了缩，不情不愿。

千野奈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强硬道：“我不会让她再有任何一个机会欺负你的，透。我们回家。”

千野透感觉自己的眼眶雾湿，委屈夹杂糅合，在此时才有了倾泻。

龙马笨拙地看着身后的人窝成一只兔子，身体却不挪动一步。

“他们说，我是坏人。”千野透委委屈屈，忍着辛酸。

千野奈走近，摸了摸自家小弟柔软的发，道：“该咱们受的咱们受着，不该的一分都要报回去，姐姐永远相信我们小透不会做出那些坏事。走，跟姐姐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千野奈耐心地哄小孩，她的手摸上千野透的衣服，把他垂放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她给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幼弟一个长久的拥抱。

给人哄迷糊了，便牵着弟弟的手进了旁边停着的专车。

越前安安静静地看着，最终，他撒了手。

轿车疾驰而去，只留下背着球包的越前扶着帽檐，他一个人默默隐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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