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一去便是六七个春秋。时维裕德十六年三月,序属暮春。鬼戎来犯,数次于边城掠财虏民,人心惶惶,不得安稳。平帝遂遣薛诏率兵戍守。
长宁府。
薛诏将薛迟意抱在怀中在原地旋了几个圈,将樽中酒一饮而尽,顺手拿起自个儿的剑,眉宇之间尽是气宇轩昂,朝薛迟意一笑:“那鬼戎不过小族,竟数扰我边城,爹爹此去便是要它涨涨记性的!”略略思索一番,续道:“你在家且与大娘子,吴小娘安安稳稳的待着,等着爹爹回来和你们一起过中元!”眸中尽是宠溺。
“诏郎……”吴槿方欲说话,瞥了一眼薛迟意,意识到自己措辞间的不妥,便改了口,朝薛诏嫣然一笑:“侯爷此去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切莫伤着累着了。”眸底柔波流转,含情脉脉。
薛迟意一惯是瞧不过吴槿这般作态的,撇了撇嘴角,继而仰头朝薛诏言:“那可不,爹爹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此去必然是要身先士卒,尽忠职守的!爹爹一向爱兵如子,对于战事那可谓朝乾夕惕,定然不会是那种破崖绝角之流!”
薛诏瞬时被逗的乐呵呵的,轻轻捏了捏薛迟意的鼻子:“真不愧是我薛诏的女儿!”
薛迟意这番指桑骂槐,便是长福也听出了个所以然,背过身去窃笑。吴槿瞧了这场面,越发的不自在,却也只能僵着脸皮子笑。
及至长福催促薛诏,时辰快到了,薛诏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薛诏前脚刚走,吴槿便厚着脸皮朝薛迟意示好:“意儿,我带你去栖霞阁同欢姐儿一同玩可好?”
薛迟意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去。我和欢妹妹没什么好玩的。”薛迟意又瞧了一眼卫姝娴,缓缓道:“倒是听闻大娘子棋艺甚是了得,我还想讨教几番来着。”
卫姝娴愣了愣,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只勾唇轻笑,朝丫鬟吩咐了:“青杏,你且先回去热盏牛乳桂花糕。”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叫周遭的人都听见。
吴槿到底觉得面上挂不住,斜噔了一眼卫姝娴,袖子一甩便离了厅堂。卫姝娴将帕子攥紧,偏过头去:“迟意,你方才……”她欲问薛迟意方才为何要那般对吴槿,想了几想,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薛迟意瞧着卫姝娴目光所至不曾有自个儿半分,到底也是小孩子气性,冷声道:“大娘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莫非也是想学那吴小娘,惹人厌!”
卫姝娴没了下文,转过身便出了厅堂,转身朝撷春居的方向去了。薛迟意瞧着前厅里只剩了自个儿一人,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咏絮堂,走到半径里又折了回去,跟着卫姝娴一道儿往撷春居去了。
卫姝娴听到薛迟意细碎的脚步声,到底是没沉住气儿,问曰:“迟意你,为何要跟着我?”
薛迟意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听着卫姝娴问了,自然也就坦荡答了:“大娘子吊着我的胃口,我怎能不跟了上来瞧瞧?”
卫姝娴心里如明镜一般的,倒也不与薛迟意拐弯抹角,转过身,挑了挑眉:“你莫非是真的馋我那盏子牛乳桂花糕?”
薛迟意点了点头,晶亮晶亮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个圈,才道:“我打小便爱吃这牛乳桂花糕,这是浑个长宁府都知晓的事儿,大娘子现下却又来馋我,叫我如何能不跟过来?”
卫姝娴揉了揉太阳穴,眼皮子撂着:“你若真想吃,谴人来撷春居取了过去便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大娘子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今个儿为何当着爹爹的面儿给吴小娘下不来场吗?”薛迟意仰头瞧着卫姝娴,颇是得意的一笑。
卫姝娴的神色僵了僵,轻轻咬了咬下唇下唇:故作镇定的轻笑:“你与那吴槿的恩恩怨怨我又怎的知晓,为何那般,你心里有数儿便好,又何苦来问我?”
薛迟意心里头捣鼓的小算盘便是这般被卫姝娴打了个翻,也不知如何回了卫姝娴这番话,瘪了瘪嘴,却也不藏着掖着:“大娘子这番倒是叫我不会说了,”
卫姝娴瞧着薛迟意如今的模样,一时有些失神,咕哝了声:“这性子,倒还真是与我幼时有几分相像。”
薛迟意扯了扯卫姝娴的袖子:“大娘子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
卫姝娴这才回过神来,温温一笑:“哦,没什么。”又想起方才薛迟意的话,续道:“既是这样,不如我陪你下盘棋,也算是消遣了?”
薛迟意瞧着卫姝娴的笑靥,又是惊喜又是意外的:“大娘子,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听着自个儿女儿的夸言,卫姝娴难免有些不自在,转身便进了撷春居的院子:“孩子家家的,说话还真是没大没小!”
薛迟意自然是高兴,跟着卫姝娴便跑回了撷春居。
青杏才端了刚热好的牛乳桂花糕上了桌子,抬眸便瞧见卫姝娴微微上扬的眉梢,打趣一声:“大娘子今日是得了什么喜事儿啊,瞧把您给乐的。”眼风一偏便瞧见了薛迟意,低声朝卫姝娴道:“诶,大娘子,您,怎地把意姐儿也带回来了?”
卫姝娴轻咳两声,倒也不背着薛迟意:“那可是她要跟着我回来了,说是馋咱们这里的牛乳桂花糕了,我能怎么着?”
薛迟意倒也不气恼,瞧见雕花小木桌上的那盏牛乳桂花糕了,自顾自的拈了一块便塞进嘴里。
卫姝娴这才想起来:“青杏,你去将棋盘摆上来罢!”
青杏虽不解,却也跟着做了,不出半颗,便将棋盘连着棋盒摆了上来,知趣的退了出去。
薛迟意拈了一颗黑子便在棋盘**落了个子,卫姝娴顺手拈了颗白字便放了下去……
约摸有两刻钟的光景,薛迟意瞧着黑白纵横的棋盘,落下一颗黑子,大笑:“哈!大娘子,我可赢了!”
卫姝娴倒是气定神闲的扫了一眼棋盘:“莫急。”说罢落下一子。
薛迟意惊诧道:“可大娘子若是这般下这块棋虽是废了啊?”
卫姝娴拈起一块糕点:“棋盘如此之广,为何只将目光局限于这一小块呢?”
薛迟意算是明白了卫姝娴的用意,朝其一笑,眉眼弯弯的:“大娘子这招向死而生可真是高明啊!”说着叹了口气:“大娘子这般贤明,也不知爹爹是瞧上那吴小娘哪里好了。”
卫姝娴听着,面色微愠:“放肆!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这些侯爷心里自然有分寸!”
薛迟意顿时觉得难堪,却又无理去驳了卫姝娴,只默不作声地坐着。
卫姝娴瞧着,到底是有几分心疼的:“罢了,提到侯爷了,你便陪我去慈安寺给侯爷上柱香,祈个福,保佑他能平安归来罢!”
薛迟意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又拈了一块糕点,便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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