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根拔起》卷 七十二 不能明说

听瀑轩里，江与彬与袁宋两位太医，三人围着一个药炉，青桐坐在离皇帝远远的软榻上，抬手扶额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一幅心力交瘁模样。

“说吧，和本宫说实话。”

三个太医俱都沉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青桐面色愈发冷凝，她寒声说道：“三位太医是想让本宫说个‘请’字，方肯开口是吗？”

“臣不敢！”三人异口同声，连忙否认。

“既然没哑巴，那就都给本宫说话！”青桐生平头一次不顾风度地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桌子，她指着江与彬道：“药是你配的，你说，皇上到底怎么了？”

江与彬硬顶着不敢说实话，只说请青桐到时自己看了就全都清楚了。

“放肆！”站在青桐身侧的永琔闻言呵斥道。

“臣不敢，只是刚刚的诊脉结果，实在叫臣与袁宋两位太医都实难置信。”

江与彬额头渗出细汗，垂眸解释道：“臣很快将药熬好，等皇上服了药，娘娘和贝勒就能明白。”

永琔转头看向青桐。

却见青桐拧着眉头，冷冷盯着江与彬手下的药炉，问了一句：“药性一旦发挥作用，皇上身上会发出来什么？”

江与彬沉默，旋即低声道：“...唯愿天佑大清。”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面色都霎时难看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药总算熬好了，永琔正要上前，想着亲自给皇父喂药以表孝心，却不料被身旁的青桐拉住了手腕。

青桐死死按住了次子的动作，“李玉，去扶着皇上，让几位太医喂药。”

李玉心里也有猜测，不过他一个太监倒不在意这个，一把扶起皇帝就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让江与彬几个能顺利将药给喂下去。

“额娘？”永琔望着青桐，面有疑惑，手腕却并未挣脱青桐的禁锢。

“等会儿你皇阿玛醒了，你也不许往他身边凑！”

青桐将儿子拽到自己身侧坐下，装作担心的模样靠在永琔肩上，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你等会儿跪在床前就行了，不要多做别的事。你皇阿玛醒了问你你就哭，可以说担心、可以说害怕，就不许说要侍疾，更不许说要为父分忧，眼下不是你担当的时候！越是你皇阿玛病着，越不要出头说要替他担当！”

“你要稳！一切交给额娘。”

永琔第一反应先是不满，但回忆起青桐适才丢掉的手帕，不由得应了声。

“...是。”

她母子二人并未交底，只是彼此深知荣辱相系，于是就很快议定应对之策。话音刚落，御榻上就发出了动静引得二人不得不走过去。

李玉惊得扯住了一旁江与彬的手臂，转头望向青桐的眼神十足惶恐，“皇后娘娘，皇上他——”

“怎么了？”

青桐蹙眉，起身上前却见刚刚还只是发热脸红的皇帝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血斑痘疹。

青桐下意识嫌恶地别开眼去，强忍住恶心方回转问道：“这算什么？”

“微臣只能说，皇上得的这种病，若是得了，谁人都得瞒住了！倘若是在民间，漫说是富贵人家子弟，就是穷无立锥之地的人也大多不会宣扬出去。”

众人脸色一白，全都明白了过来。

李玉颤声道：“是脏——”

“噤声！”青桐立刻喝止住了李玉没说出口的话。

她问三位太医道：“本宫只问你们，皇上能不能痊愈？”

袁宋二人压根不敢接青桐的话，而江与彬无法明说，只能含糊说道：“娘娘，有些事上不得台面，就是因为上了台面那些事就太难看，随之而来的言论也太难听。”

永琔闻言，面色肃然，“江院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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