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歌交钱的时候,林晓闻被带着滚轮的床一路推向电梯。
偌大的医院里,滚轮的声音有些刺耳,就像车来的时候。
两边的患者纷纷停下来,注视着,杜笙歌不知为何想起来“看客”这一词。
林晓闻在急救室抢救,杜笙歌倚在墙上,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灯,还是红色的,低头看了看手上,干涸的血迹,帮忙的时候碰到的。
她起身,不再贴着墙壁,还好墙上没有。
杜笙歌低着头看地板,有些出神,一个女人突然冲过来,拉扯着她的胳膊,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位穿着华贵的女人,头发低低的盘起,面容有些疲累,看起来是舟车劳顿已久。
杜笙歌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惊愣之余,女人已经打量了一个遍。
“小歌,你没出什么事吧。”面前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八岁离异离开的母亲,汤瑾潞。
如她所见,一根头发也没掉,杜笙歌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吓死妈妈了。”妈妈这个词,略微有些刺耳,更多的是陌生,杜笙歌抿着唇,看着急救室,一言不发。
“你怎么在这的啊?家里出什么事了?”汤瑾潞抚摸着杜笙歌的发,眼神中满是关切,轻轻拨动着杜笙歌的发丝。
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却很少能见到。
想着想着就哭了,杜笙歌冷眼旁观,只觉得有些做作。
“送朋友,都好。”她说的话很少,觉得有必要的才回答,汤瑾潞并不责怪女儿的疏离冷漠,毕竟八年前一走了之,联系的都很少,她也需要安顿。
“小歌,你缺钱用吗?妈妈拿给你。”
“这些年你过得很好吗?”杜笙歌冷眼看着汤瑾潞,恨意,这八年,杜笙歌过的糟糕透了,汤瑾潞倒是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
“还...很好...但是妈妈不是因为这样才来找你的,妈妈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的,你看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小歌,妈妈是真的很想你。”汤瑾潞不敢多看杜笙歌的眼睛,眼泪唰唰的下来了,她明白杜笙歌话里的意思,不是关慰。
汤瑾潞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壁纸是杜笙歌的小时候,水汪汪的大眼睛,坐在玩具车上,抱着娃娃熊,穿着碎花小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甜甜地笑着。
“小歌,妈妈真的很想你...”汤瑾潞伸手就要抱杜笙歌,杜笙歌抽回手,站的远远的。
“我很好。”
“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你很爱妈妈的,你也最喜欢跟在妈妈身边的。”泪眼婆娑,中年妇女的声音,能听出她的疲惫,心理上对女儿愧疚的折磨已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杜笙歌的眸动了动,依旧淡漠,她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杜笙歌看向了手术室,还是红灯。又低下头。
“小歌,你学习怎么样?”汤瑾潞的话语中带着期待,杜笙歌不想回应,却是从口袋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那一瞬间,她看到汤瑾潞的表情除了惊愕还有愤恨。
“你学会抽烟了!”
“如你所见。”
“小歌!你不能自甘堕落!不能因为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工作忙,你没人管你,就这么赖活!”她的声音很大,楼道里很久观望的人都出现了,纷纷围过来,像在看戏。
在那些人的眼里不过是女儿不学好,母亲在教训。更有甚者,都想出了女儿怀孕来医院打胎。
杜笙歌只是淡淡的笑,她觉得悲哀,又觉得可笑,笑的发颤,收回了烟。
“八年前你走了,现在你也管不着。”
“趁早回去吧,全职太太。”
一句比一句刺耳,扎着一位母亲的心,“汤瑾潞,不要让我把你的事抖出来,你丢得起这人,我也丢不起。”
母亲的全名也比称呼来的顺口,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被查房的医生护士都招呼回去。
汤瑾潞弯腰哭泣,曾经的过错,弥补不了,无论怎么想要补偿,都拼不回破碎完整的家,早已不复存在了。
“小歌,别让妈妈失望,好吗?”乞求,那种悲哀的神情,杜笙歌真的很想问一问她,觉得迟不迟?
“真是抱歉,没能一直是你的骄傲。”你的骄傲,这是杜笙歌的回首,当初没有的,现在就算回来了,拥有了,她杜笙歌也不需要了。
汤瑾潞抹去了泪水,眼线,睫毛膏,花了,晕染地她像是鬼,“洗把脸,然后回去。”汤瑾潞塞了一张卡在杜笙歌的手掌心,“密码是你的生日。”呜咽声,杜笙歌沉默着,收下了,这份补偿,不够。
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杜笙歌看到医生护士的笑容,知道没事了,长长地呼了口气。
林晓闻的父母,是在杜笙歌打电话通知学校后到的,对他们,统一答复是,学习太累了,导致透支,过马路时晕倒的,杜笙歌刚好经过。
没人怀疑,因为林晓闻是好学生。
林晓闻的母亲看杜笙歌的神情因为杜笙歌的穿着打扮而变得有些怪异。
感谢完杜笙歌,他们在病房里关怀林晓闻,杜笙歌在病房门口等候,这样的情境,她不适合入内。除了问候身体情况。
“闻闻啊,这个送你的女生,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她...”
“这样啊,妈妈是很欣赏你同学的帮助,但是要跟学习好的同学多交流,这样的朋友就不要玩了好吧。”
“妈妈...”
“闻闻,爸爸也没限制你什么,这回就听妈妈的话,你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妈妈,爸爸,她不一样。”
杜笙歌离开,没有庆幸,没有惊诧,有的除了失望只有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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