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的家乡叫四坪乡。
叫“四坪”,并不是有四块大平原。她们乡是一个地道的湖南农村,四面环山,山脉高大而渺远,与横貫东西的武陵山脉是一脉相承。
故老相传,解放前四坪乡民不聊生,却有一伙土匪横行,本省的一位元帅爷走沅江打这儿经过听说此事,顺道收巢了四坪这一小撮焊匪。小悦和妈妈在对面的双尖峔山顶种包谷,就曾见过沟濠的遗迹,妈说就是当时打土匪留下的工事。
四坪有两条河,一条大河,一条小溪。
大河只有十数丈宽,却叫了一个大气的名字,就叫大河。这河由西向东,绕过村镇这块唯一的平地,在东边的玉屏山下遇峭壁拆而往南,向下从两山对夹中间流出,行出三百里,汇入沅江。
小溪由环村庄的另一组山脉深处流出,婉转如蛇行出五六里,入了村子,汇入大河。实际上像一个字母“y”,小溪就是“y”上的那一点。
乡政府就座落在大河和小溪夹着的“Y”中间的一座小山顶上。这山虽是山,却只有百十米高,左面监崖是大河,右边山体斜下去是一溜水田,再下到平地,就是那一条小溪。小溪水绕山梁而左转,汇入大河。
这小溪和大河的交接三角地带,恰是山梁最高处。当年小悦的爷爷辈们,为了避免小溪迂回占用平原地带、为了多开数顷良田,硬是用成吨的炸药把山梁炸开一条三四丈宽的水路来。然后在山梁两端又架一座水泥石拱桥对接。
据乡里的风水大师说,四坪多年出不了一个人物,就是因为炸了这座山梁,破坏了龙脉。
班车是停乡政府边上的。
还有些距离,老远就看见几个等车的乡亲。路两边的住房多了起来,店铺也比别处多。石桥位置高,站在石桥上回头眺望,基本上能窥乡镇全貌,连小悦家那颗高大的柿子树也能看得清。
这桥上是一处风景。
几颗大柳树,枝叶繁盛,柳丝从桥上如万千发丝坠入桥下水面。小溪岸边也住了人家,垂柳依依,河水倒映,艳阳高照,桥下村妇洗衣嬉戏,是一副生动的山水画。
每年刚入夏,就有一拔一拔的城里闲人过来消夏游玩。只可惜Z市以风景闻名,好去处颇多,四坪便有些籍籍无名了。
小悦从小就生长于此,对家乡的景观无比亲切。她一走上石桥,心情就说不出的舒畅。
她站在桥的石栏旁低头往下瞧溪水。
溪水淙淙,清彻见底。
虽然在桥上看不见游鱼和小虾,但却看得见水底的圆卵石,在太阳光照耀下,一晃一晃的泛鳞光。
“怎么?舍不得么?”冬哥停住打趣她。
“你瞧这山,这水……你不觉得很美吗?”
“当然美!”冬哥走到她身边,“有句话说得好:最美家乡水,最亲故乡人。——小悦,你听说过么?”
小悦笑:“是吗?是你说的吧?”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句话。
“哈,骗人吧,你是堂堂高中生,怎么会没听过?……那我今天说给你听了,你可得好好记住哦。”
这句话小悦听出有点弦外之音,就回头望他。冬哥在望着她,笑着,目光柔和。两人四目一触,小悦有点不自然。她熟悉这个笑容。姐姐在的时候,他就时常这样对姐姐笑,那时,她理解为“含情脉脉”。
小悦:“不跟你说了。”扭身往停车地走去。
她心情有些异样。
小丫头的她,很容易触景生情,也容易触景伤怀。
向冬有些摸不清头脑,摇摇头,跟了过去。
刚过石桥,左边的一条巷弄里走出一对母女。这对母女打扮那叫一个新潮:母亲头发微烫,上身穿一件条纹格子大翻领西式外套,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裤稍稍遮了一点棕色油亮的尖头皮鞋。整个体态显得婀娜而风流。
女儿就更出彩了。
她肩披长发顺滑如丝缎,上衣是一件白底小细花纹的长袖衫,下着一条仅及膝盖浅紫色的百拆短裙;腰间的上衣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束缚上身凹凸有致。下边露出雪白小腿,一双白色名牌运动鞋,显得动感而俏皮。
向冬认得,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村支书张书记的女人和他们的女儿张巧巧。也就是他的同学张志军的妈妈与妹妹。
这张书记是退伍军人,行伍出身,曾在越南战场立过功。因没什么文化,国家又正值科技强军,便在四十几岁上退伍回来,做了村支部书记。
村支书人长得五大三粗,讨的老婆却是长得出挑,十足的美人胚子,即便是现在四十出头,依然风韵犹存,艳羡得年轻小伙子们心痒难挠,又羡慕又嫉妒。
其女巧巧,尽得她妈妈的真传,简直就是其母的翻版,妈妈的一切基因皆全部遗传,出脱得十分水灵,肤白肌嫩,哪有一点像农村人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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