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人言

小悦知道了向冬哥的心思，就不想他送她去学校了。

她本来面皮儿薄，怕撞见相熟的人或者同学说闲话。前段日子，小悦重感冒睡在宿舍床上休息没去上课，班主任舒展鹏到宿舍看她，给她端水送药，搞得她心里很过意不去。虽说当时有英语老师龙湘湘陪同、还有她的三个室友都在场，但已经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了。

别人这样说八卦的：“之前，也有别的同学生病，怎么不见舒老师去关心关心，为什么她生病就不一样了，单单就关心她？这不是偏心吗”

“她是学霸啊，你是吗？”

“什么什么，只有学霸才配有人关心呀？天呀，我的命苦啊！”

“说不定……也不是因为这个。你们想，人家还是校花呢……”说这话的人捂着嘴巴咕咕笑，神情暧昧，讳莫如深。

小悦百口莫辩。

有些事不辩还好，越辩越黑。你越辩别人越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关系，没关系你干嘛着急撇清？！”

其实，这次她没啥东西可带的。一天一斤米算，半个月回家一次，也就带个二十来斤，外带一二十元钱小用。钱主要用于买日常生活用品啥的。再就是带一些妈妈腌制的酸菜咸菜之类。加上衣物，满打满算，也就是一背包加一袋米。背包嘛自己背着就行，至于那二十几斤米，她这个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干农活惯了，手拎着也不太吃力。

可妈不这么认为。

妈说：“你这傻丫头，你冬哥送你怎么啦？你们好不容易见着了，就没话说？再说，他这一回武警队，多久又才回来还说不准。你们下次见面呀，还指不定是哪年哪月哩！”

妈说的没错，可想到早上冬哥在坟前说的那番话，心里总是别扭，说：“妈，你又不懂？别人会说闲话的？”

“这倒怪了。谁说三道四？下次我去你们学校向你们老师说道说道，找他评评理去！”

小悦觉得妈固执的可笑，叹了口气说：“妈，冬哥又不是我的亲哥，别人会议论他是我什么什么的……”她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的，无耐妈装不懂，她只好挑明了。说完自个脸却红了。

妈听小悦这么说，明白了，也沉默了。但是只一会儿，她又嘿嘿笑了两声：“闺女，你倒是想多了。闺女，你比冬娃小了五六岁，在他面前，你还是个娃娃，想啥呢？”

小悦心事被妈妈戳穿，脸顿时红如朝霞，顶撞说：“妈，你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了？是别人会这样想啊……”

妈也不高兴了，板起面孔训她：“别人爱咋想咋想，理他们干啥？”

小悦重重一跺脚，不跟妈说话了。

妈见她绷着小脸，就又安慰她，“你冬哥是当兵出身，现今又是武警，他去送你，实际是为你好、为你壮胆的！现在社会乱，坏人多着呢。你想，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谁给你出气？你爹、还你妈我啊？我们都老了，又是山窝窝里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能强过别人么？冬娃不一样，他年轻，难得他记着你姐姐的情，一直待我们像家人一样……”

小悦最不悦意的就是妈说的这个：“他待姐姐好我知道，但我们总不能老占人便宜。村子里都好些人在说闲话了。昨天我去水井弯洗衣服碰到三婶，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没了你姐姐，你爹妈苦是苦了些，不过倒好，每年农忙季节冬娃子都回来帮忙拾掇。唉，要说呢，这孩子也真长情，只可惜你姐姐命薄……’妈，你倒听听，这说得什么话？我实在气不过，想顶她几句：谁叫你生个憨头儿子没人要？但想想，别人也没说错啊，何况她并不是什么恶意……”

妈脸色也难看起来，叹了口气，说：“你这三婶啊，就是嘴碎，到哪儿都嚼舌根。前些年，因为这毛病惹了祸，差点闹出事来，被你三叔关起门来揍了一顿，好过几天，过些日子还是老样子……”

“哼！只怕她这毛病，迟早还要招人打。”

“咱不管这些，谁爱说，让说去呗！总不成冬娃进家里来，我拿棍子撵人出去吧？这些人成天没事就嚼舌头，我们过自己的生活，碍着谁了嘛？要是愉愉还在，谁还敢乱嚼舌根，我不撕了她的嘴……”妈越说越气，忽然哽咽起来。

小悦见惹母亲难受了，心一下软了，忙低声讨好：“妈，妈，都是我不好，又惹您伤心！您别生气了，我听您的就是！”妈默默伸袖子擦了擦眼角。

过了好一会儿，妈心里才平静，又说道：“你冬哥人正。虽然他兄弟几人，自己又是武警，可从不恃强欺弱，逢人说话有理有节，低言细语，一点也不像乡里的蛮汉。所以，别看他年纪不大，村里的人都敬重他是有血性的汉子。他硬要帮衬咱们家，那是他这个人重情重义。今早上我还劝过他，他只是不听，我也没法子。兴许啊，他私下答允了你姐姐什么样话儿，或者是他本来就是重情义的这样一个人。唉，别想太多，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别想那么多！”

妈这一席话信息有点多，说得小悦心事重重，又不好反驳。总归妈的这个意思是：顺其自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悦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妈接着又说：“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也得防着点别人！你一个姑娘家在外不比男孩子，要格外仔细上心，凡事忍让为先。你冬哥呢，就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被人欺负，所以，他这次是刻意多请几天假，就是为了送你去学校，为你撑面儿的。他只须往那儿一站，不用说话，把眼一横别人就怕了！更何况，他武警这身份别人轻易也不敢惹！”

小悦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怎么把哥说得跟混黑社会似的！”听她做娘的这一番剖析，心里早已不再抗拒。

妈说：“这怎么是黑社会？话可不能乱说。这叫什么……什么来着，叫‘威信’。你这孩子，读这么大的书，咋不知道呢？”

“是，是。威信，威信！”小悦格格傻笑，双手抱了一下妈妈瘦弱的腰。妈也笑了，在她光光的前额点了她一指头：“你这丫头，妈这不是为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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