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是一年寒假,这也是我们在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了。
我和章远仍然彼此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是因为没有交集,但我心里清楚,沉默来自于刻意的躲避,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像往年一样,我收拾好书包,和好友提前互道了“新年快乐”,默默走向公交车站。
临近春节,妈妈又在姥姥家帮忙,中午要回姥姥家吃饭。一切和两年前的寒假如此相似,只是今年卜洁要回老家,我们一起的假前活动也取消了。
我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玻璃上由于温差形成了一层水雾,我轻轻擦出一块,透过这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每一个人都在匆匆回家的路上。我盯着盯着,眼睛有些酸涩,缓缓闭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了。
短暂的睡梦中,伴着公交车每一站的电子提醒声,外面世界的车辆鸣笛与来往人群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大雪飘零,我装在手套里的手开始变得凉起来,突然一抖擞,我惊醒。
毫不意外,我睡过站了。
反正放假了,也不需要着急,我等待着下一站下车再返回。
“平安大道西到了,去往平安公园北口、静禹市第二幼儿园的乘客请在此下车。”电子提示播报后,我整理整理衣服,准备下车。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我戴起帽子,快步下车准备过马路乘车返回,一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糖炒栗子店。
这不是初一寒假我们约好放孔明灯的那里吗,附近就是兰一飞爸爸的工厂。
我走向糖炒栗子店,“阿姨,麻烦帮我称一点栗子。”
“你们放寒假了吗?”栗子店阿姨问我。
“嗯。”
“怪不得呢,刚才也有个穿朝阳中学校服的男孩来买栗子,我还寻思着才十一点多,还没放学呀。”
“今天早上去学校领了期末成绩单和寒假作业,所以放学早。”
“朝阳中学一向管理严格,难得见这么早放寒假哦。”
“今年过年早嘛。”
我和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拿到栗子暖烘烘的。还是牛皮纸袋,已经划开栗子口的“开口笑”冒着腾腾热气,我想起把栗子喂到章远嘴里的那个冬天。
顶着大雪,我没有回家,而是不知不觉走到了面粉厂门口。
想要进去看看我们一起走过的主干道,一起放孔明灯的天台,这一切驱使着我从侧门偷偷溜进去。
我猫着腰,像曾经一样从传达室门口的窗台下跑过。
可是一进大门我就晕了方向,之前是接近天黑时进来,还有章远带着我,这一次我彻底在偌大的面粉厂迷路了。又赶上大雪,到处都是一模一样,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凭借着一点点留存的记忆,我摸索着向前,走到了主干道上。过去的场景毫不费力地从大脑最深层涌了上来,黑暗道路上窜过的野猫、没有结果的真心话大冒险、见证路灯亮起的瞬间……
我一边回忆一边向前。
就是那栋楼!我看到了!
并非是源于进入时的印象,而且当时和于何一起逃出来时的那个嘎吱作响楼梯,我至今都记得,再次看到,斑驳锈迹已经被一层薄雪覆盖。
正准备走过去,我听见楼梯嘎吱作响。
以为楼里有人,我赶紧躲在一颗树后,小心翼翼。
偷偷露出眼睛观察时,让我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上楼的人不是章远吗?这次不会认错!
担心楼梯声响太大,以及不想和他打照面,我没有跟上去。可正是这样,我又更想知道他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急中生智,我赶紧寻找他们当时逃走的那个快速通道,那里应该没有声音。但现实就是这样,越急越找不到,越找不到又越急。
我站在那栋楼下四处张望,找不到一个能上楼的位置,于是蹑手蹑脚想绕到楼后,心想着那个快速通道入口或许就在我看不见的楼背面。
没等我进去,我的手机嗡嗡嗡开始振动,直接吓我一激灵,是妈妈的电话。
我快速接上,“喂,妈妈。”我轻声细语。
“遥遥啊,马上十二点了,不是很早就领到寒假作业了吗?”
“我马上回去,妈妈,外面下雪了,公交车等了好久。”
“到哪里了啊,要不让爸爸现在去接你。”
“不用啦,就两三站。”
“好,那我们等你啊。”
我挂了电话,准备进入那栋楼。
突然感觉头顶有个东西,我抬头——一个明艳的红色孔明灯晃晃悠悠飘过。
雪片如落花,红色孔明灯在白色世界里分外显眼,我努力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迹,可是雪花模糊视线,孔明灯很快就又高又远。
大雪的白天居然可以升起孔明灯,这是多么小概率又浪漫的事啊,我沉醉在灰白天空中的一抹红里。转念一想,刚才上去的不是章远吗?
他是去放孔明灯的!
灯已升起,他不会要下来了吧!
我的心再一次慌乱,下意识想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应该不会走快速通道吧,我赶紧躲进楼道门后,拍拍身上积久的落雪。
果不其然,他没过两分钟仍旧走了那天嘎吱作响的路,从楼的正门离开。
他离开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明明两个人可以一起来就是默契了!打个招呼又能怎样呢?
可能见面也只是尴尬吧。
我躲在楼里,看着纷扬大雪里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雪仍然没有停,我也没有去天台。戴上帽子,让那个承载记忆的天台,目送着纷扬大雪里我的背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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