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一个屋子,再画一个门扉,再让光线充满整个房间。
画一张床,再画一个姑娘。画一盆鲜花,让它们陪她一起芬芳。
画一个床,再画一个太阳。画给她自由,让她能看到那一轮希望。
画一片沙滩,再画一个微笑。画一片大海,再画一个拥抱。让生命足够美好,不再需要祝福和祈祷。
画一段惋惜又割舍不掉的回忆,留给自己,慢慢熬。”
宁清痕想要画一幅安柏的画,在她简单写了一首小诗后,才发现无从下笔。诗歌的情感是隐晦的,情节与环境是跳跃的,而画能传达的,是一个符号,是一份穿越时空的追忆与思念。这恰恰是宁清痕所不擅长的,首先就是画画并不是她的强项。再其次,无论怎么构思,她都想不出怎样的画面才能配上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思来想去,宁清痕把那张揉皱了的纸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在把诗抄下来后,又把纸扔了回去。洗手间清凉的供水冲到双手的肌肤上,让宁清痕稍稍清醒放松了些。她穿上外套,打算到娱乐区逛逛,去去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
“哈哈,赢咯。伯爵姐姐,不好意思啦。”海拉立杆站在台球桌边,姿态像个凯旋的勇士,脸上却笑得像个开心的孩子。切尔西伯爵笑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了一块海蓝色宝石,抛给了海拉。海拉双手接住,眼里闪出的光比灯下的宝石还要闪亮。可还没等她细细把玩,宁清痕就把宝石拿到了自己手里。
“喂!局长你干嘛?!”海拉试着去抢,却架不住自己比宁清痕矮,指尖才勉强够到宁清痕的手腕。宁清痕和她拉扯了一会,把宝石还给了切尔西伯爵。
“玩就好好玩,不要赌钱,要不然很难处理的。”宁清痕提醒道,“下不为例。”
切尔西摊了摊手,自顾自走开。海拉也懒得咒骂宁清痕,把球杆随手丢开,吹着口哨离开了。宁清痕急忙去拿那根球杆,纤细的手指勾住即将落地的杆头。宁清痕慢慢把球杆扶起,放回到了原位。她看向坐在角落里抱着球杆睡着的诺克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说诺克斯的意识很稳定,但保不齐会对突如其来的响声做出什么反应。宁清痕靠在墙边,倦意开始慢慢占据她的头脑。在这种喧闹又慢节奏的地方,的确容易让人伤神,然后睡意十足。宁清痕振作了些精神,即便气氛依然让人昏昏欲睡,即便诺克斯那如同尸体一般的身体发出惨白的光,从而让宁清痕感到扎眼,她也强撑着自己的精神。
诺克斯全身惨白,如同雕塑一般坐在那。宁清痕甚至不确定她体内还有没有血液。她已经不再需要呼吸,她的眼皮、瞳仁和睫毛同样白如积雪,如果不是诺克斯那长长的睫毛下的阴影,宁清痕还真就很难判断诺克斯是不是睡着了。她本人有着人类、死役、狂厄等多种生命的体征,而且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格,早已经消散了。即便诺克斯拥有自我的意识,这具身体也的的确确是一具尸体了。
一个自我诞生的意识,寄宿在一个失去了生命活力的身体当中,代替原本的主人活下去。
宁清痕就这么看着她,想象着那个等待朝阳的淡金色女孩,想象她欢笑的模样。想着想着,宁清痕就开始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之中,那个名叫安柏的女孩出现了。她光脚走在沙滩上,朝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跑去。飞起的沙子扫过她洁白的脚踝,扫过她同样洁白的裙边。她只给宁清痕一个背影,宁清痕看不清也看不到她的脸,只能隐约瞧见阳光下那昂首的花瓣,看起来似乎是向日葵。
宁清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她并不想醒来。安柏与她的离别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们还没好好说声再见。这也只能怪当时情况突然,等到回过神来,徒留恍惚与感伤。
宁清痕相信离别就是为了能够再相见,她觉得生命就是这样,不只终有一天会和熟悉的人挥手道别,也终有一天会重逢在某条长街。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或许某些再见是缘分的注定,某些重逢都是缘分的安排。我们在期盼未知的重逢中种下希望,又在离告别越来越近的日子里不睡。希望时间变慢,甚至倒流。可是哪怕是缘分,也挡不住时间,挡不住依然会到来的明天。
不过既然有明天,也就意味着会有新的日出,会有离别后新的重逢,对吧?
“或许吧......”宁清痕喃喃自语,没注意到安柏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宁清痕笑。在她怀中摇曳的向日葵配合着她,在新生的阳光下散发出给予人无限美好与动力的美丽与芬芳。
本来宁清痕打算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醒来,可现在安柏就在她的面前微笑,让宁清痕有些不知所措。她应该说声“好久不见”,还是给她一个拥抱?
她感觉到清醒正在慢慢击垮她眼前的世界,暖色调的灯光取代了阳光,它前进一分,沙滩与海水就褪去一分。
“......再见。”宁清痕笑着挥手,安柏也一样挥手。白皙的手臂用力摆动,如同强风中摇摆的芦苇。她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就连笑容,也跟着阳光一起化在暖色灯光下了。宁清痕结束了这一场清醒的梦,睁开眼,发现诺克斯站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诺克斯发出无比空灵的声音,好似摄魂夺魄的鬼魂。
“这话我也刚要说来着。”宁清痕打了个哈切,以此掩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所产生的恐惧。
“有何贵干?”跟着宁清痕在一起共事,让诺克斯学到了不少言简意赅而符合她身份的词。
宁清痕把自己写的诗交给了诺克斯,趁着诺克斯低头看诗的同时解释:“我想画一幅画给安柏,不过尝试了好多次都达不到预期,就只写下了一首小诗。我希望你能帮着我找找灵感,毕竟她曾经......”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诺克斯把诗交还给宁清痕,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惊,“她已经不在了。”
“虽说如此,但如果不是她,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有现在的你。”宁清痕难得在诺克斯面前坚定一次,“为已逝之人,我们会准备充满花香的草地,以此安置他的墓碑。我想对于安柏,只放一座墓碑,还不足够。”
“为什么呢?”诺克斯基本不问问题。
“因为她值得。”宁清痕与诺克斯四目相对,白色的瞳仁向来让宁清痕感到害怕。不过这一次,她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她试图用眼神来让诺克斯明白,这么做值得。
诺克斯没有任何表情,她转过身,随手一抛就把球杆扔回了原位。
“明天早起看日出,我会在车库等你。”诺克斯说完就离开了。宁清痕平复了下心情,长舒了一口气。眼见娱乐区已经没了人,她关了灯便离开了。
宁清痕一直都有晚睡早起的好习惯,MBCC的工作量让她的生物钟不得不将睡觉时间尽可能地压缩。不过哪怕她平时起的再早,对于看日出来说也绝对不够。等到她睁开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睡得连闹钟都没能吵醒。她急忙跑到车库,发现诺克斯还等在那里。见宁清痕来了,便向着她走去:“你迟到了。”
“对不起,我......”
“你说过她值得。”诺克斯打断了宁清痕的解释,“明天还在这里,我等你。”
诺克斯说完就离开了车库。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也正中宁清痕的羞耻心。是啊,最开始说安柏值得的是她,现在出尔反尔迟到的人也是她。
这一句话在宁清痕心中生根发芽,导致她这一晚上是在自己的车里睡着的,最后还是诺克斯敲玻璃叫醒了她。诺克斯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在灯光下容易让人幻视成那个等待朝阳的女孩。
“你就穿这身?早上很冷的。”宁清痕系上安全带。
“我不需要。”诺克斯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宁清痕,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保暖了。宁清痕把提前准备好的墨镜交给了诺克斯,免得她吓到别人。
“我们去哪?”宁清痕问。
“海边,你梦中的海边。”
宁清痕心中疑惑,诺克斯怎会知道她梦到了海岸,她想会不会安柏的意识还活着,她在梦中的存在不只是自己日有所思的结果。想着想着,车就开到了海边。太阳升起前的风冷彻入骨,宁清痕双手插进风衣兜里裹紧,却偏偏不拉拉链。诺克斯摘下墨镜,踏上沙滩,在越发明亮的天空下向着大海走去。扬起的沙子扫过洁白的脚踝和裙边,宁清痕看着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那是安柏。突然间,诺克斯侧身,转过头看向她。阳光从她让开的地方撒下,浸染了整片天地,也点亮了宁清痕清冷的的双眼。霎时间,曾经生死之间的故事再一次上演。在那一片毫无生机的海里,安柏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坠入了无底深渊,换她活下去,重获自由;也是在那一片海里,一个新生的意识代替了少女已经走远的生命,继承了少女已经死去的身体。她抱着宁清痕跨过漆黑冰冷的海岸线,耀眼的日轮将她们身上的潮湿与不幸烘干,把海水重新照的澄澈透明。
宁清痕现在确认了一件事,安柏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哪怕她再怎么奢望,再怎么梦见,她就是不在了。没有说再见,徒留恍惚与感伤。
宁清痕突然明白,原来有些离别不是为了再见。原来缘分,也会轻易破碎,终已不顾。
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诺克斯把自己的墨镜给宁清痕戴上,让她看起来没那么脆弱。两人一言不发,开车返回了管理局。
虽然没人指点,但宁清痕依然完成了自己的画作,并获得了好评。画中手捧向日葵的姑娘站在日轮下,海风将她金色的秀发和裙子吹起,洁白的双腿美丽在海蓝色中。她目光澄澈,笑容灿烂。她的生命鲜活,自由自在。
“再见。”诺克斯看着那副画,认认真真与她做告别。
Just kiding,thanks for reading.
眼里的泪光让人多么舍不得
我们笑着用力挥手什么都无法说
最心爱的那个人已不见了
是谁都无法阻挡 挡住时间改变
就说再见 说再见
给我一个拥抱为我祝福和祈祷
我们心中都已明了明天依然要来到
也许该把门打开风才能进来
放我们的心自由 是到了那时候
And I say goodbye 那再见虽无奈
爱 说出来
对那张年轻纯真的笑脸
对那一段深深相信的从前
就给未来一点空间
请你给我一个拥抱为我祝福和祈祷
我们心中都已明了明天依然要来到
也许该把门打开风才能进来
放我们的心自由 是到了那时候
So I say goodbye 那再见虽无奈
爱 说出来
对那张年轻纯真的笑脸
对那一段深深相信的从前
就给未来一点空间
虽然 有着满满的感伤
可是生命好像就是这样
离别就是为了能够再相见
再见以前先说再见
Say goodbye
说再见
——陶喆《再见以前先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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